我在心中思忖,找朋友聚聚也不錯!便掏出手機,慢慢看通訊簿中的名錄。做導演時,人人巴結,可閒下來想找一兩好友聚一聚,個個都是忙人。

老王自不必說,他還有點收尾的工作要幹,人情該還的要送禮、要請吃飯、要上門拜訪,忙得不可開交。他還另有打算,準備誆騙許大小姐翹課,兩人去廈門鼓浪嶼遊玩。整日翻開地圖,制定旅行計劃。這時候找他,只是忙中添亂,未免顯得我不夠義氣,太不知趣了。

若是有人不明真相的,建議道:“為什麼不去找同校同學呢?”眾位有所不知,我長期混跡在片場,與同學早已不熟了。雖不至於被人牴觸孤立,但見面寒暄兩聲,客套疏遠,也實屬正常。偶爾去學校一趟,原本同學們言笑晏晏的氛圍瞬間不見,個個側目觀之,只當作我是新聞,在場的一片鴉雀無聲……雖無人明裡告訴我,但暗中總能聽得一兩句:他們家長也反覆提點了,你這同學,別得罪他就是,遠遠地躲著!你現在的主要任務是學習,不是搞人情往來,我們雖不是上等人家,可也不趨炎附勢、見錢眼開的人,你湊上去有什麼好處呢?還不如好好學習,改變命運。有那工夫,多做好幾頁錯題本了!

眾家長此等關愛之情雖能理解,但背後寂寥苦悶也無需我多言。

我望著手機,嘆了又嘆。

進了這個圈子,無論羨慕與詆譭,還是貼近和疏遠,這些紛擾自然是不能避免的。孰不見李為迎是前車之鑑?我自知自己不能脫俗。

可這白日永晝的苦悶,無事可做的無聊,也難以用言語敘述。我心裡猜測我這是忙碌的命,稍有清閒下來,反而不自在。正胡思亂想間,段必勝給我發簡訊:“你戲殺青了吧?”這可真是瞌睡了就來送枕頭,我揚揚眉,給段必勝撥了個電話。他那邊抱怨聲也很重:“許久沒見你了!不要有名氣就忘記朋友啊!”

“怎麼會?”我話語倒很輕快,“之前不是忙嗎?”

“喂喂!真的假的,不早殺青了嗎?琴姐回來差不多一個月了!”

“演員和導演又不是同時出劇組,我們還要跑後期好嗎?”我吐槽道,“剪輯不要看著,配音、配樂呢?今天我還在百盛待著呢,不過現在卻有空了……”

“要不要過來我這邊,我和幾個朋友搞火鍋?”

“……”

擇日不如撞日,我聞聽此言,毫不客氣,爽快應下,自往小段那去了。段必勝說他在振燁公司,我過去時卻遭到意料外的事。進了大廳,就有十幾個女孩守在休息室外圍,扒著腦袋張望。我掃視一眼,看出這是振燁新招的練習生了,原以為她們是練習剛散場,或者在樓下等待什麼活動,本沒怎麼在意。可不料走近時,就聽幾個女孩驚喜道:“來了,他過來了!”

“是他嗎?”

“沒錯,就是他!”

“啊啊啊啊,我要死了……”

有女孩嬌羞地用胳膊肘撞其他人,乍一看上去,還挺眉清目秀,姿色動人。那女孩看我望過去,竟似乎要暈過去般,伸出玉白胳膊,拿手指往對方胳膊上一掐。

“啊!”

“快看!快看!”

“看到了,你掐我幹什麼?”

“他是不是在看我啊!”

那女子發出一聲尖叫,悽慘又歡樂,我實在不忍直視,別過臉去。那女子把牙齒咬得咯咯響,惆悵道:“他又不看我了……”

我:“……”

這境遇實在讓我沒法忍受。我自認為抗壓能力挺大的,常時間混跡娛樂圈,脫軌校園生活,偶爾回去被人矚目,那滋味我早已嘗試過了,可我卻從來沒遇到過被這些女子圍觀的狀況。她們不像我同學,不含“非我族類,以後必倒黴”的“先知”眼神,更多的像是動物園圍觀群眾,對著生活區的大熊貓,恨不得拿指節敲一敲玻璃。

“沒事的,沒事的,你這麼漂亮,他不看是他是損失!”

有女孩安撫她。

“呿!你算什麼,他憑什麼看你?”

也有女孩嘲諷她。

“他不看你,你可以看他啊,多看兩眼!”

還有女孩不知道是什麼意思的。

“啊啊啊啊啊!”

這是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的。

我再也忍不住了,瞅著電梯開了,直接衝過去。這些女子在後面哇哇叫:“啊啊啊啊啊!他跑了!”聽聲音,沮喪的有,惱怒的有,還有咬牙切齒的,那陣勢,活脫脫像是和我有深仇大恨。

我衝進電梯,死命按下關門按鈕,到樓上後,小段似乎聽到動靜。他笑著招呼我道:“一來就這麼大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