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情沮喪,垂著腦袋,一雙拳頭捏得緊緊的。他的身軀在微微顫抖。

孩子的母親並未意識到孩子的神情,也有可能,她不以為然。有的痛苦就像飛鳥的痕跡,樹梢的陰影——雖然可以捕捉,可在她心目中並不是多麼重要的東西。它不是天空,也不是夯實的大樹,這些細微的波痕是抓不到的。

當然,天空與大樹,她也無法擁有,可她總覺得這樣的幻想要比小孩子來得實在。

“也許你會覺得我的話很難聽,但我沒有詆譭的意思,我不是指責,而是事實。”女子不以為然道,“你應該聽別人說事實。”

李夢琴沉吟片刻。

有那麼一剎那,我以為她會發脾氣,我看到眉頭緊鎖的她。

可接下來,一個小小的笑容在她的臉上綻放,她的眉頭舒展開來。她勇敢的,幾乎無畏地望向女子。

她說道:“好,我聽著。”

她自始至終沒有做一句反駁,她的坦然和淡定要比對方的故作驕傲,以及蘊含在骨子裡的卑微和嫉妒要明朗。

她的安靜讓對方無力反擊,只能滿懷怨氣地絮絮叨叨說些什麼過去經歷的陳腐。我恰到好處地找到一個機會:“我們還有一幕戲馬上要拍了,談話就到此為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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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孩子的母親意猶未盡地舔舔嘴唇。

小孩緊緊攥住的拳頭緩緩鬆開,他對我投來一個感謝的目光,接著又將自己的身軀藏在陰影裡。陰影是他的保護色。

李夢琴站了起來。

我和她飛快地交換了一個眼神。

她衝我笑笑。

我也忍不住笑了。

周叔連忙把小孩的母親送至門外,拍攝的情況就按合約的部署到來就足夠了。我和李夢琴來至門口,周圍的蟬鳴一陣一陣的,遠處樹林投下一片綠蔭。圍牆外是工作人員製作的綠布。

“真是麻煩您了。”我說。

“恩?怎麼說?”

“和這種人打交道,還要面對這種嫉妒。”我左右思考下,給出定論,“……挺不容易的!”

李夢琴笑出了聲。

接著她收斂住笑容,又低低嘆息:“沒有辦法的事,我是演員嘛!一切都要為拍戲讓路!”

她望向我,客氣地說:“那孩子就拍幾天,這幾天我也不妨暫時忍她!演員嘛,比想象中要會的多多了……”

李夢琴在低聲惋惜,而我也深以為然。

娛樂圈從來不是一個人的遊戲,劇組裡導演也最痛恨人緣關係不好的演員。精湛的演技能力雖然是導演夢寐以求的,可是如果演員不能和其他演員溝通好,自我意識過剩,喜歡插手導演的指揮,那就麻煩大了。

善意的觀點和見解自然沒有問題,但作品很難十全十美,導演有時必須做出與演員想法相違背的指令,以便謀取整個劇組的利益最大化,這背後自然也有失誤和片面觀……但不要太在意劇組的失誤,全心全意去拍片,那才是演員最應該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