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致知忙拉我去了陽臺,沈言披著件大衣,背靠窗戶而站,窗外是熒熒燈光,他見到我就笑,問:“她好看吧?”

“作為明星,當之無愧。”我很坦蕩地說。

沈言愣了,似乎沒想到我會這麼回答,也沒有想到我態度這麼凜然。很顯然,他剛剛看到我和方怡的談話,便拿她作為調侃,卻不知我和顧遊山之間的交情,以及曾經在中誠發生過的那通事。

“我以為你喜歡那種女人。”沈言沉默一會兒,笑道。

“哦,我對學音樂的,都沒什麼好感!”我氣度坦蕩地回覆。

“……”

別看我這麼雲淡風輕,背後其實自有原因,我當年上大學時,為“雙旦”晚會準備鋼琴,有個教授音樂的老太太看上我,想把女兒介紹給我,可話裡話外,把我冷嘲熱諷一番,搞得我鬱悶無比,所以我對音樂一向沒什麼好感。加之我本人有自知之明,沒有音樂造詣,不可能像其他小說中那樣憑著唱幾首歌橫掃天下,收穫女明星多少枚。再者說了,這世界法律也不是擺設,我可不想因為作風問題被關多少年。

那樣我不在故鄉的母親也會哭泣的!

當然我的小夥伴們也會在監獄欄杆外偷笑的!

所以在這問題上,我挺能柳下惠和正人君子,畢竟身正不怕影子斜。

沈言聽完我這話,遲疑了一下,他望向窗外。這間屋子是商品房,坐落於一棟三十多層的高樓大廈中,一樓是琳琅滿目的商店,外面是人來人往的步行街。沈言買下這裡,不是為了居住,而是把它當作可以休息的工作室。

此時廖致知已經走人了,沈言忽然道:“可是方怡跟我介紹,說你最近要拍電視劇?”

我:“……”

這年頭做個事,計劃剛出,怎麼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

“方怡和我說,她很看好你的新作……”沈言急切地開口,語氣近乎莽撞,他又重新轉過身,看著我,“我已經有兩年的空窗期了,沒有接到片子,因為沒有好劇本!”

他焦急地大叫:“周圍的人都跟我說,‘阿言,可以了,你現在不愁吃不愁穿,手頭曾經有過像樣的影片,你為什麼不做甩手掌櫃,乾乾脆脆地退休,過幾天快活日子呢?’他們還說,‘你再怎麼努力,你能像蘇庸行、常靜寧那些演員一樣嗎?他們有多大的運氣!’”

他胳膊一揮,揮向窗臺:“他們以為都是在勸我,可我聽後只覺得難過——對,我比不上這兩個人,他們都是很早就在這個圈子摸爬滾打的,他們很早就磨礪演技,有著很多觀眾基礎……我二十歲才從小山村出來,為了找一份工作餬口,熱愛這行拼盡全力,我就比他們晚了很多年,難道我就失去奮發的資格了嗎?!”

我沒答話,兩眼直直望著他。

“難道我輸在起跑線上,就沒有資格,再和他們比試賽跑了嗎?!”沈言臉色不太好,“我不相信!”

沈言神情激動,完全沒有上次在“阿福娛樂會所”見面時的溫文爾雅。那一次他過生日,朱傑然聽信挑撥,離開劇組,闖進沈言過生的會所。

我、葛君和唐隊,為拉回朱傑然,擺脫安保人員,誤入他們所在的包廂,這才相互認識。多虧他幫我們開脫,這件事才輕易解決。否則,這三人的事情要是抖落在大地公司裡,一律吃不消,他們老總金誠下過命令,一切去這種會所的人都會被開除。

沈言道:“我記得那一次見面的事,你們一群人衝進包廂,為了找一個什麼……什麼明星。”

我在心裡搖搖頭。

不是什麼明星,而是朱傑然,這小子在我看來,一點沒有當明星的自覺,不僅少不更事,而且全然無前途的擔憂。他天天在朋友圈裡發美食,發減肥,發虛假公益求助,發女網紅ps的尖下巴和大長腿——我後來實在心煩,就把他遮蔽了。

“我記得那時候,是哪個小明星和鄧幸發生衝突。要是一般人,大概就不會管了!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這是娛樂圈天經地義的事……可當時你明明可以不管,你卻插手了!”

我心想,那是因為我傻!

我真傻!

“……那時候我就覺得,你有本事!值得交往!”沈言急切地道,“公理在人心,能夠行俠仗義,能夠在這種危難的情形下出言發聲的人,都很了不起!”

我忽然覺得這頂帽子戴得有點太高了,忙插口辯解道:“沈先生,看來有的話我得要先說……我不是那種行俠仗義,或者是敢於出言發聲的人,多數情況下,我多半會對別人的情況冷眼旁觀。我只是看在那部戲,也就是工作的份上,才管那麼一出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