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防隊員將苗樊緊緊壓在地上,他的身軀如同鋼鐵般堅硬,無法輕易被甩脫。

他擁抱苗樊的姿勢就像是一位母親在環抱自己的孩子。

而這個孩子,此時在痙攣顫抖,一種奇怪的“咯咯”聲響從他的骨頭縫隙中鑽出來,宛若迎風的哨子。他像是在舞臺劇中被人提著線顫抖身軀的木偶。

“不要死!”抱著他的消防隊員輕拍他的臉頰,緩慢地鬆開了手。

其他的消防官兵一擁而上,隊長和另一位隊員一人一隻胳膊攙扶著他,像提小雞般把他往樓梯拖拽,口中說道:“沒事了!”

可苗樊嗚嗚咽咽,試圖掙扎,仍然不肯配合。忽然間,他驚恐地一叫:“我瞎了!”

而我的眼前也是一閃,待到視線恢復時,我才發現,只見整個大樓一片黑暗,天台更是沒有光芒,天空也不見一片月色,黑黢黢的,偶爾有幾隻怪鳥在啼叫,更加怖俱。鳥聲剛止,聽見呼呼風響。

苗樊的嚎啕大哭聲還很明顯,再往樓下望,只看得見人影晃動,影影綽綽,不是很清楚。

我再眨巴幾下眼睛,苗樊的身影也能看清了,他似乎很不好受,機伶伶打了個冷戰,身子像是被風颳起似的,不住地抖篩子

只見配電房方向又晃出一條人影,顫聲道:“對不起,剛剛給他們修配電,把保險絲一不小心給燒了!”接著就是一道筆直通黃的光線射出來,原來是手電筒。

我正心想,苗樊哭得好喪哦!

後面來個老頭兒,藍衫藍褲的,一個光溜溜的腦袋鑽出來,那腦袋像三明治樣,被兩片生菜葉般的頭髮裹在其中。他晃悠悠走出配電房,原來是那修鎖師傅。他問道:“哪位知道保險絲在哪啊?”

孟波忙過去,帶他修電閘去了。

消防這才壓著苗樊重新回走廊,旁邊有個公安笑:“都怕失明呢,這還想跳樓?”

另一人回答:“誰知道他怎麼想的?”

樓下有圍觀群眾在叫嚷:“怎麼了?怎麼了?”

又有人回:“停電了!”

接著還有人用感慨的語氣說:“原來今天有月食啊!”

我忽然想起剛剛似乎誰說過今天有月食的話語,難怪現在天空一片漆黑,加上停電,唯有遠處的高樓還有光亮。剛剛苗樊面對配電房,沒有看到這點燈光。

樓下的眾人不知道天台上的情況,還在仰著頭等得心焦,加之停電,更看得不大清楚了。

屠媽媽心急,大叫道:“怎麼沒有電了?”接著不知道她想起什麼,又叫道:“你就給我下來吧!是男人你就給我跳啊!”

王明後嚇得腳一滑,手扶住欄杆,從天台往下吼:“你在說什麼?!”

“激將法你不懂?!”

“靠!屠媽媽,求求你了,別用激將法了,這要人真跳下去怎麼辦?”王明後大喊大叫,“遇這情況,別這麼喊行嗎?”

屠媽媽道:“我看他不敢跳!”

旁邊早有其他消防員上前去科普了,屠媽媽既尊敬他們,又不情願捱罵,只能畏畏縮縮的,嘴裡還嘀咕道:“電視劇裡都這麼用的!”

看得眾人又是一陣好氣,一陣好笑。

屠媽媽又補了一句:“你不喊喊看,怎麼知道有沒有效呢?要是萬一有效呢?”

“要是萬一沒效呢?”底下消防員給她做工作,“摔死了怎麼辦?”

“沒效就沒效唄!”屠媽媽委屈道,“又不是我逼著人家跳樓的,都是自個心理脆弱……”

她也用不著再為此擔心了。不出多時,保險絲修好,大樓重新有了光明。苗樊被帶到在隔壁辦公室裡,瑟瑟發抖地坐著,旁邊還圍著一圈警察。樓下的廣場如同星辰遍佈的銀河,密密麻麻塞滿了人。屠媽媽還在講話,這時候消防員叫人散場了,說是人解救下來了。

屠媽媽倍感欣慰,她覺得自個有了很多的功勞,在想象別人的誇耀呢!

天空漸漸露出罅隙般的月光,彷彿要把下面人群聚集的呼喊和靈魂要吸走般,模模糊糊的光暈令人毛骨悚然。

公安把解救結果告知等待在樓下的群眾,消防隊員如穿梭在溪流中的魚,快捷直達平地,把鋪好的充氣墊一個個壓平,又收起來。

我站在大廈長廊的窗戶邊,朝下面望去。聽眾人的一聲聲驚呼,他們高興,但神情裡依然帶著說不盡的失望。大約救人是內心所發,而希望看到點意外的熱鬧事,也是他們內心所想。

“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