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川沸騰, 山冢碎甭,當真是“江流天地外, 山色有中無”。

見祝餘沿溪拂花,時不時眺望長空,頗有一番被自然之景迷住的樣式, 多多忍不住開口問,“祝餘哥哥, 不是要去找白風哥哥嗎,你就這麼被山景迷住了?”其實多多更想說, 你是想要留下來巴結那老祖,不管白風哥哥了嗎?

多多很替白風哥哥不值, 白風哥哥多好啊, 從沒短過它跟祝餘的靈氣,結果現在祝餘哥哥見有個變強的機會就停止去找白風哥哥的腳步,多多心中也有了氣。

聞言祝餘依舊氣定悠閑的賞著景, 開口贊道,“檻內群芳芽未吐,綺陌斂香塵。”隨即反問, “你就沒發現任何不對勁之處?”

不對勁?哪有不對勁之處, 見到個老祖上前巴結, 然後和老祖喝酒談歡, 現在又聽老祖的話新賞山景,明日又要陪那老祖喝酒,然後喝著喝著, 就將白風哥哥忘到腦後了,有什麼不對勁啊,不對勁的是你祝餘吧。

當然多多不敢這麼說,他只是絞盡腦汁的順著祝餘的話想,只是他沒發覺任何不對勁之處。

“就你這智商。”祝餘嗤笑一聲,也沒要求多多說出來,“這兒龍盤虎踞,天生陣勢。白眉老猿利用這天然陣勢改成迷困雙陣,無論誰途經此地,皆會被迷陣送入此山之中。”

“你……”多多驚呼。

“閉嘴,你別傳音!”祝餘趕緊打斷,目光朝橫公海方向而去,繼續開口,“你修為太低,又無傳音秘法,在此山傳音,無啻於在老猿面前開口說話,毫無機密可言。我接下來所說,可不能讓他知曉一丁半點。”

多多機智的開口,“你就沒什麼要說的?”多多的話有些色厲內荏,不過恰好與他上句銜接上了。

祝餘笑道,“你還是有兩分小聰明的嘛,不錯,沒給我丟臉。”接著直接冷哼道,“白風他樂不思蜀,才不稀罕我倆呢。”話語裡頗有不忿。話落又是傳音,“接下來,你別說話。等我說可以了你才可說。”

多多花苞忙不疊點頭,打定主意不再開口。

然而祝餘也不說了,他只顧著欣賞山景,口中還吟道,“澹然山景晏,泉谷響幽禽。彷彿謝塵跡,逍遙舒道心。”

多多要被祝餘氣瘋了,但它怕祝餘不是策它的,憋著不敢說話,憋得辛苦死了,憋得花都蔫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多多終於才又聽到祝餘的傳音,“我途徑此地,便與那老猿對視。你當真以為這是偶遇不成?”祝餘語帶譏誚,“不過是誤入迷陣而不自知罷了。”

“當即我便留個心,取出玉簡查探,原來是白眉老猿的地境。”祝餘隨手從旁邊摘下一枝海棠花在手中把玩著,“大乘老祖豈是那般隨意溜達能遇見的?”

說到此處祝餘嗤笑,“也就那些不帶腦子的修士相信地圖上所說的,白眉老猿性好酒,好客。”

他將海棠鼻尖清嗅,口贊道,“研花紅粉裝,意態工嫵媚。”隨即嘆口氣,“花姿無限好,可惜無香。”他撫摸著手中海棠花,察覺到徘徊在他身上若有若無的神識,心中更是凜然。他心中越是警惕,行為愈發閑適淡然,連微笑也愈發乖巧可愛起來。

地圖上的資料也會是假的?多多憋得慌,卻不能問。

像是猜到多多的疑問,祝餘好心替它解了惑,“從買來地圖我發現能夠自己更改撰寫資料或地圖之後,我便知曉,這地圖有詐,可信,但不可盡信。”

說道此處祝餘有些憂慮,“也不知白風那傻子會不會傻傻的相信地圖,以為買來的地圖全是真的。又或者與他人相交,從他人處獲得地圖如獲至寶。地圖上可動手腳太多,不說各處地圖與資料可半真半假哄人,若資訊掌握不準,落入別人精心準備的陷阱之中就遭了。”

他望東方而去,綺霞散成錦,白水橙似練。

聞言多多也很擔心,白風哥哥這麼好,這麼輕信於人,會不會遭遇歹人?就它跟祝餘哥哥近日所遇盡非人,它實在很難相信白風哥哥遇見的都是好人。

多多愈發急迫,恨不得下一秒就能確認白風的安危,只是祝餘不讓它傳音,多多隻能將話憋,憋,憋。

祝餘一邊漫不經心的把玩著海棠,一邊流連山景,他前進並無明確方向,一會兒往東一會兒往西,一會兒過山溪,一會兒下崖,漫無目的。老猿神識時不時關注了半天,發現祝餘並不像發現了什麼的樣子,遂專注侍弄洞府前邊紅花,面露微笑。

眼前這些花有個很好聽的名字,叫做朝花。朝花不及小腿高,有花無葉。花紅枝白,一枝花簇簇,整株花只見花紅墜枝椏,似不堪重負。老猿指尖碧色靈光灑向朝花,力求每朵朝花都灑入一滴靈光,靈光難馴,又須精準灑入每朵花蕊之中,費時又費力,饒是老猿也是大汗淋漓。

此事作罷,老猿蹲下,數著靈液一滴一滴倒入朝花根部,之後守在此處,等待殺死從花杆中鑽出朝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