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春絮這份印象是否真實,青州卻的確名聲在外,被稱道人傑地靈。謝清豫安靜聽她們說一會,思索半晌,忽然問春絮:“你想不想回去看一看?”

和家生子出身的夏果不一樣,春絮是小時候被賣到王府裡的。她那會兒怯手怯腳幹活幹不好,沒有少挨教訓。後來有一次挨訓被謝清豫撞見,反倒是看中了她,把她要到自己院子服侍,她在王府才過得好一些。

她是被父母拋棄的孩子,還有回去的必要麼?也許不想認她。只是有時候,會想到他們,想知道他們會不會後悔把她就那麼賣了……春絮不確定的看向謝清豫。

謝清豫也看看她,反而笑了:“回去看看也無妨,看完以後心裡頭不惦記。何況,青州這樣據說才子佳人遍地的地方,有機會不去豈不是可惜?”

春絮點一點頭道:“一切聽憑小姐的安排。”

於是,在謝清豫的主張之下,他們很快做出一個去青州的決定。

休息過半個時辰,他們重新上路了。

出發不過一個多時辰,卻天氣驟變,竟下起石頭一樣的冰雹子。

沒法趕路,他們就近到一個破廟裡躲一躲。好在避得及時,一行人都沒有受傷,也沒有怎麼弄濕衣服。看著外面下得越來越大的雹子,眾人鬆下一口氣。

屋頂不停有巨大的聲響傳來,是雹子敲擊玩偏的動靜。謝清豫坐在破廟裡,百無聊賴中想起話本上看過的一個故事,便與春絮夏果細細說起來。

話本裡的故事講的是一位生得紅白細嫩的少年郎,在往親戚家中去的路上,因遇大雨而於冷廟中避雨。他在避雨之時遇見一老嫗,卻遭了調戲,方知其竟非婦道而為男子。

春絮夏果兩個聽得滿臉震驚。

夏果追問:“如何會是男子?男子怎又認成婦人?”

謝清豫說:“那人平時作婦人妝扮,假稱寡婦,四處招搖撞騙。因以為其為婦人,旁人難免要失去戒心,他便藉此欺負過好些閨女貞娘,且從未被識破。”

春絮皺著眉問:“這樣的惡人竟是沒有惡報麼?”

“自然是有的。”謝清豫微笑,很快接著往下說了下去。

夏果春絮聽到後來,話本裡到處作惡的少年郎和老嫗,最終一個因被識破身份,被扭送官府遭淩遲之刑,一個因被識破身份,被架在火上活活的燒死了,總歸也算善惡終有報,才覺得解氣了一點兒。

不說夏果春絮,與她們稍微隔著點距離坐著的劉叔和周辛,臉上也看得出來對這個結局的認同。唯有坐得最遠的陸至言,臉上平平靜靜的,看不出情緒。

夏果扭頭瞧見這樣的陸至言,主動找話題問:“陸公子以前知道這個故事麼?”

“陸公子向來讀聖賢書,怎麼會看這些?”春絮不太認同。

謝清豫朝陸至言看過去一眼,也笑:“我看這些可沒少挨訓,你們還不曉得?”

她是在替他否認,然而陸至言垂著眼睛,忽然低聲說:“也看的。”

以為他不會開口的眾人微愣。

謝清豫第一個反應過來,笑眯眯道:“那你肯定和我一樣,小時候沒少挨訓過。”

正說話間,忽然有一老婦人也來這破廟避難。那人才走到破廟門口,夏果和春絮瞧見她,不由心頭一驚,面容頓時十分嚴肅,惹得謝清豫忍不住笑。

老婦人只坐在破廟門口沒有進來,因謝清豫的笑聲而扭過頭。她對春絮夏果等人的眼神視而不見,笑吟吟揚聲說:“姑娘好面相,一看便是大福大貴之人。”

感情還是個神婆?

謝清豫仍舊笑著:“如何個大福大貴法?”

老婦人仔細的瞧一瞧謝清豫的臉,方才道:“姑娘小時得爹孃寶貝,出嫁之後夫妻恩愛,且有長命百歲之相,則必兒孫繞膝,可是別人幾輩子求不來的福氣。”

謝清豫眨眨眼問:“是說我必定嫁個好夫君?”

老婦人笑,像知道小姑娘都在意這個:“會的。姑娘將來的夫君定疼你護你。”

“好。”謝清豫爽快的應,“承您吉言。”

老婦人嘿嘿一笑,伸出手來,夏果得了吩咐,不情不願上前遞過去一塊碎銀子。

作者有話要說: 那個所謂話本上的故事,是《醒世恆言》裡的《劉小官雌雄兄弟》前面一部分寫到的,不過只有徒弟的下場,師傅的下場是從一位大大那裡聽來說的,據說是聊齋裡面寫到的,時間有點遠,也可能記錯了。

第一次看到這個故事的時候,我震驚了,因為原文這麼寫的:“老嫗看桑茂標緻,將語言調他,桑茂也略通些情竅,只道老嫗要他幹事。臨上交時,原來老嫗腰間倒有本錢,把桑茂……弄將起來。”

。省略號兩個字,自行理解hhh古代人民真的很闊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