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妁回到自己房裡, 沒多會兒霜梅便送來一杯清茶。這是蘇妁的習慣, 但凡家裡待客菜飯葷腥過了頭, 便要飲杯茶解膩。

蘇妁接過茶飲了口, 見桐氏推門而進, 忙起身迎道:“娘。”

桐氏笑著走近蘇妁, 輕手將她按回榻椅裡, 又轉身說道:“霜梅,你先下去忙吧。”

“是。”

霜梅走後,桐氏略顯抱愧的看著蘇妁, “可是心裡在怪娘?”

蘇妁搖搖頭,她料到娘來是為了先前的事,其實那事她也想的明白。便主動說道:“娘是顧全整個蘇家。蘇嬋有錯, 但她那點兒貪婪應該交給二伯和二孃去管, 不至於論罪。”

桐氏握過女兒的一雙手,放在自己手裡暖了暖, “妁兒, 你跟在謝首輔身邊定也開了不少眼, 許多事一但放到他那兒, 便不是家務事那麼簡單。”

“娘, 您放心, 這種事妁兒有分寸的。但是蘇嬋也不能就此放任,不問自取是為偷,這事定要告訴二伯與二孃知道!”

不待桐氏再說什麼, 門突然被推開!“不必了, 我都告訴我娘了。”

進來的是蘇嬋,她身後跟著的是柳氏。

方才在大堂時,柳氏便聽出來了怎麼回事。等杜晗祿一走,她便去質問蘇嬋,果然如她所猜,蘇嬋當真偷拿的蘇妁聘禮。

柳氏將她好一頓數落,將利害關係分析了一通,蘇嬋也越發的明白,首輔送過來的東西是不能隨便動的。好在今日有蘇妁打圓場,不然誰知道會發生什麼。

“姐姐……”蘇嬋猛的一下跪在地上,抱著蘇妁的膝哭訴道:“是嬋兒打小沒見識過好東西,一見首輔大人送你的那些珍珠瑪瑙就羨慕的傻了眼!就想著這種東西讓我摸上一摸,戴上一戴,也不枉這輩子。”

被她這一跪,蘇妁一身的不自在,忙伸手去扶,可蘇嬋賴在地上不肯起來。

“哎喲,嬋兒這孩子說什麼呢!才多大啊就張口這輩子?”桐氏邊說著,和蘇妁一同將蘇嬋扶起,然後安撫她坐在娘倆中間。

“罷了。蘇嬋,其實我就是擔心你貪心太重走了歪路。既然你已經告訴二孃了,也知道做錯了,那就算了。”見蘇嬋哭個沒完,蘇妁反過來安撫她。

柳氏坐在對面兒的椅子裡,看著這幕,心終於踏實下來。三弟一家如今還是她唯一的靠山,便是蘇嬋嫁的好,她也不能就此不看重三弟一家。畢竟孃家薄弱,日後還得指著三弟一家來撐場面兒。

是以柳氏打算好好展示下賢妻良母的品性。

“嬋兒,你喜歡那些金銀首飾沒有錯。是女人都喜歡,娘也看著心癢。但你爹不是常說,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你喜歡什麼可以自己去買,自動去努力,再不濟還可以直接給妁兒去借,但你不能不問自取對不對?”

“是是是,娘說的是,嬋兒以後再也不敢了!”

……

娘倆唱了一會兒雙簧,桐氏實在是在一旁看得尷尬,只得起身說道:“對了,今日送來那麼多聘禮,看得出杜家也是真心看重嬋兒。二嫂可都開啟看過了?”

原是想著柳氏定會迫不及待的去忙聘禮之事,可桐氏算錯了柳氏此來的另一目的。那就是炫耀聘禮!

柳氏也立馬起身,拉著桐氏道:“這是喜慶事兒,弟妹和妁兒也都一起來看看得了!”

柳氏想的是,那支步搖被嬋兒戴了那麼多日,再還回去怕是蘇妁也會嫌。倒不如在嬋兒的聘禮裡再挑一件價值相當的賠給蘇妁。

桐氏不好意思婉拒,只得與蘇妁一同去走走過場。到了院子裡,柳氏激動的開啟最近的一隻箱子。裡面是一對兒看起來很精緻的甜白釉琺琅花束口瓶。

柳氏臉上表情有些僵住,這花瓶雖看起來能值不少銀子,可是周邊除了棉墊兒外空蕩蕩的,那麼大的一隻箱子,就只放一對兒花瓶?

“噢,呵呵……瓷器嘛,瓷器易碎,確實不易和旁的物什一起放,磕了碰了的都不吉利!杜家人包的可真是仔細,你看這裡三層外三層的紅棉軟墊,這花瓶定是很珍貴,才會這般小心的單獨放著!”

柳氏心虛的圓了圓場,見桐氏與蘇妁一臉真誠,也沒看她笑話的樣子,便立馬又去開啟另一隻箱子。只是那堪堪撐起笑容的臉,立馬又僵住了。

這箱裡是一套茶具,有青瓷茶壺,八隻茶盞,八隻盞託,還有茶船。看起來釉色瑩翠,品質精良。單是一隻茶壺,就用厚棉墊子包了三層,膨脹出五六倍大小,佔據了半個箱子!

一套青瓷茶具,居然又佔了整整一隻箱子。

這下柳氏的臉上有些掛不住了,回頭看看緊跟著她的蘇嬋,臉色也是不甚好看。

桐氏見狀,也不好再沉默不語,便寬慰上兩句:“二嫂,你說的是,瓷器確實易摔,東西碎了事小,彩頭破了可不好。杜家人仔細著些倒也好。”

柳氏點點頭,心情不甚好。放眼看了看將後院兒堆了個小半滿的六十四隻箱子,心道還能個兒個兒都是瓷器?立馬又去開啟第三隻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