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太醫搖搖頭,“回皇后娘娘,微臣徹夜只想著幫昭儀娘娘保住身體,根本無暇他顧。但微臣稍後定會再去儲秀宮將內外仔細檢查一番,看有無易引起滑胎的忌諱之物。”

聽他這樣說,肖皇后臉上頓時顯現出一絲驚慌,但那神情轉瞬即逝,無人察覺。

沒多會兒,映芝便抱著一本冊子回來,呈給肖皇后,“娘娘,這冊子是儲秀宮的宮女所記錄,昭儀娘娘每日的飲食,都記錄的絲毫不差。”

接過那本冊子,肖皇后翻了翻,忽在一頁上停下,念道:“前些日子趙婕妤給葉赫那氏送過雜糧粥?會不會這裡面摻了薏米之類的東西?”

映芝趕忙點點頭,“娘娘,雜糧粥中確實得放薏米!”心道每日各宮都給儲秀宮示好獻殷勤送湯食補品之類,總有無知撲到點子上當替死鬼的!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

“嗯,”肖皇后也終是舒了一口氣,唇邊淡出抹欣慰的笑意。自從得知葉赫那氏有孕,她便在晨參時給六宮下令,要求大家對葉赫那氏多加關懷。之後又帶頭往儲秀宮每日送些補品,是以各宮中人也紛紛效仿以食補之。而趙婕妤素來與葉赫那氏不睦,便誠心送了碗雜糧粥噁心她。

“看來就是因著趙婕妤自己從未懷過皇嗣,故而不知哪些是不利於葉赫那氏的,這才送錯了吃食,惹出了禍端。”肖皇后的語氣篤定,心想著案子便這麼破了,打算讓盧太醫依此給皇上去稟奏。

隨後又道:“依本宮看,既已找到癥結所在,盧太醫也不需再去儲秀宮查驗了。”

孰料盧太醫卻是個死心眼兒的,聽不出皇后娘娘這話後深意,嚴謹的糾正道:“回皇后娘娘,薏米等物雖是孕中忌諱,卻也不至飲食一碗便能滑胎。何況微臣昨日晌午時還為昭儀娘娘請過脈,昭儀娘娘身體康健,不會連一碗薏米粥都降不住。”

只有在肖皇后身側的映芝能感覺到,皇后娘娘此時連喘息都粗重了許多。

映芝知道,娘娘已無耐心再與盧太醫打啞謎周旋。便不再顧著什麼,直言道:“盧太醫,昨晚守在儲秀宮的可只有您一位,既然您不願將這罪責往其它人身上波及,那便只有自己領著!”

盧太醫這方聽出此話的不對勁兒之處,錯訛的抬頭看了一眼映芝,視線又落在端坐於主位的肖皇后身上。難道皇后娘娘的意思,是要他指認趙婕妤的一碗雜糧粥,便害了昭儀腹中龍子?這話便是他敢說,可皇上能信嗎?

正躊躇之際,肖皇后起身,懨懨的丟下一句:“本宮乏了。”便兀自往寢殿走去。

映芝則留步,知道這是娘娘想置身事外,便只得由她來做這個壞人。趁這內殿沒別人了,映芝言辭便更加直白:“盧太醫,皇后娘娘讓奴婢問問您那二百兩銀子花完了嗎?”

盧太醫臉上怔了怔,忽地想起給娘娘請脈之後,打賞他的那一包銀子。當時雖覺那喜錢重了些,可他也未多想。如今想來,難怪世人皆說拿人手短,吃人嘴短。看來自打當初他那手一伸,便被肖皇后認定為自己的人了。

見他不語,映芝又冷冰冰的言道:“盧太醫的獨子在外欠了鉅額賭債,聽說您賣屋賣地之後還差二百餘兩,若不是娘娘賞您的那二百兩,怕是令公子的腿要折一條了吧?這做人可得有良心,不能只拿錢不辦事兒吶!”

“我們娘娘雖有菩薩心腸,可畢竟身在塵世,有些事也不得不為。盧太醫若只顧著原則,不念及恩情,那怕是橋過拐掉路難長啊!”

“微臣……微臣……”吱吱唔唔半晌,盧太醫終是沒敢說將那銀子退回來。

路難長便是命難長。如今皇后娘娘已將暗示改為明訓,擺明了他要麼效忠,要麼只有死路一條。

賊船易上不易下啊!

“微臣知道了,還勞煩映芝姑娘轉稟皇后娘娘,微臣定會如娘娘所願,誓死追隨。”盧太醫冒著一頭冷汗,凝眉頷首表忠心。

見狀,映芝終是露出個滿意的表情,語調又換回早前的謙卑恭敬:“盧太醫,儲秀宮出此慘事,想是皇上也在等您奏報呢。”

“是,微臣這便去面奏皇上。”邊說著,盧太醫告退出去。

……

晌午飯時,朱譽晏在坤寧宮陪肖皇后一同用。只是宮內一片愁雲慘淡,壓抑之感難以明狀。

看著皇上那張陰雲滿布的臉,伺候佈菜試菜的下人們一個個屏氣斂息,擺盤兒夾菜間半點兒聲響不敢出。

可越是如此,整個坤寧宮裡的氣氛便越是凝重的可怕。

“都退下吧。”皇上一聲令下,連肖皇后身邊寸步不離的映芝也退了下去,一時間整個暖閣內,只餘帝后二人。

朱譽晏一筷子未動,便起身坐到了一旁的榻椅上。他此時哪裡會有什麼胃口,說是過來陪皇后用晌午飯,其實不過是想來找皇后疏解疏解心思。

見皇上一口不吃,肖皇后自也不敢動筷,趕忙起身跟了過去,在朱譽晏隔著榻案的對側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