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園內的青龍湖, 滿月倒映, 疏影橫斜。

湖中有個湖心水榭, 未置亭閣, 只一平臺, 上有宮中舞姬流水桃花般於水上翩躚而舞。

而青龍湖畔, 面湖的觀禮臺攏共分為三部分。

中間部分為大齊皇帝朱譽晏與當朝首輔謝正卿, 肖皇后坐在朱譽晏身側,蘇妁則坐在謝正卿身側。

左邊部分則為後宮眾嬪妃。因著今日的喜慶,故而凡是才人之上的位份, 皆來赴此中秋盛會。四妃自是坐於首排,九嬪則分兩排居於四妃之後,而三排後只能站著觀禮的便是些昭儀、婕妤、美人、才人等。

右邊的部分便是蘇家人。桐氏、楊氏、柳氏三位妯娌加上蘇嬋坐在第一排, 蘇明山、蘇明遠、及大少爺蘇博清坐於第二排。因是自家人, 排列自然沒那麼多規矩,完全是依著個頭而來的。

因著蘇妁陪首輔居於正中, 故而蘇家三房加起來攏共也就七人。較之左邊密密麻麻擠在一處的後宮嬪妃們, 右邊則顯得很是松乏, 視角也相對更好一些, 這不免引來左邊幾位娘娘的羨妒。

“麗嬪姐姐, 怕是往後不只前朝, 就連咱們後宮都要二分天下了~也不知這位蘇姑娘能獨寵到幾時?”在第四排站著的趙婕妤俯身向坐在自己前面的麗嬪說道。說話時她不只小聲,還拿帕子掩了口。這種話不吐不快,可也不想大好的日子徒惹了麻煩。

麗嬪為一宮主位, 素來照拂著同宮而居的趙婕妤, 故而也知她是出於信任才敢跟自己說這種話。但還是狠狠剜了趙婕妤一眼,小聲提點了句:“你忘記怡嬪是怎麼死的了?”

這句話也沒將趙婕妤嚇住,她反倒直起腰直勾勾的瞪著坐在謝首輔身旁的蘇妁,眼底盡是鄙夷。

說起這蘇妁來,也算是後宮裡的名人兒,別看她人不在後宮,卻是後宮人人都聽過她的傳說。誰都知道當初正得聖寵又懷了龍子的怡嬪,便是惹著了這位主兒,才落得個一屍兩命的悲慘下場。

不過趙婕妤心裡卻是不服的。

雖說她看著蘇妁也覺得美,但放在百花爭豔的後宮裡頭卻不算個什麼。後宮女人要麼佔個最妖豔,要麼佔個最清麗,再不然佔個最有才情、最賢惠,也總算是得了身為女子的一方極致。

可這蘇妁,說嫵媚又摻著幾許純稚,說清麗又攙著幾許妖冶,才情賢惠更是一點兒都看不出來,卻憑何她能超然物外,獨霸一人心,無需像後宮女人那般爭寵?

偏偏她獨霸的這人,還是比她們一堆女人爭來爭去的那位還要尊貴!她的存在,簡直是對後宮所有女人的羞辱!

趙婕妤這廂正來氣,身旁的葉赫那氏昭儀卻正巧蹭掉了髮簪,那髮簪朝著趙婕妤的腳面兒就墜了下去!雖未戳傷,卻也憑空給她又添了把火!

葉赫那氏乃是異族妃嬪,故而雖說比趙婕妤略高一階,趙婕妤卻打心底裡就覺得她輕賤。

趁葉赫那氏彎腰撿金簪之際,趙婕妤佯裝看不見,故意踢了那金簪一腳!這一腳力道倒是巧,直接將那金簪送入了青龍湖裡。

“你!”葉赫那氏直起身來,羞憤的瞪著趙婕妤,眉頭一蹙淚水在眼眶裡打轉:“那支金簪是我阿瑪與額孃的定情之物,送我入宮時才予我留念,你竟然……”

“哼~”趙婕妤冷嗤一聲,根本未將葉赫那氏的控訴放進眼裡,只注視著湖面,冷飄飄的說了句:“那就讓你的阿瑪與額娘再定一次情唄。”

遭此羞辱,葉赫那氏自然氣不過。異族嬪妃在宮中雖不受敬仰,卻也有著直來直去的性格,最吃不得啞巴虧。

故而葉赫那氏離開觀禮臺,徑直跑到皇帝皇后身前跪下,哭訴起方才受委屈之事。

見葉赫那氏為這點兒小事不依不饒,趙婕妤也怕事情鬧大,趕忙也離開原位,跪在了皇上皇后面前,一臉無辜的解釋道:“皇上,皇后娘娘,臣妾方才只是站的腳有些酸了,活動了下筋骨而已,並不知踢了什麼金簪啊!這金簪不應是戴在頭上的嗎,怎會在地上?臣妾真的是沒料到呀,臣妾冤枉……”

見雙方各執一詞,朱譽晏也心煩這些後宮瑣事,便衝肖皇后道:“這種小事,你看著辦吧。”

“是。”肖皇后恭敬的朝皇上點點頭,轉頭對葉赫那氏言道:“既然是趙婕妤給你弄丟了,那本宮讓她再賠你一支便是。”

葉赫那氏自然心有不甘,以為是自己先前哭泣所致,沒將話意說清,便又加重重述道:“皇后娘娘,那隻金簪乃臣妾的阿瑪與額娘當年定情之物,於臣妾而言自是珍貴無比。”

“那就本宮挑一件賠你好了。”

葉赫那氏先是依禮叩頭謝恩,但抬起頭來時口中卻道:“謝皇后娘娘,但臣妾遺失之物無可取代……”

這下肖皇后也有些不耐煩了。每逢這種節日,她最心憂的便是首輔會讓皇上難堪,如今後宮竟也不消停出來鬧事,徒落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