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中帶著半分疑惑, 謝正卿看著懷裡的蘇妁, 好奇她想要說的是什麼。

在那凌厲眼神的注視下, 蘇妁定了定心, 斂息掩下倉皇之色, 晏然自若的道:“大人, 我與陸公子並非是逃離京城, 更不是什麼私奔……而是我們皆被人下了藥,強擄上車的。”

“下了藥?”謝正卿蹙眉凝著她,似在審視話中的真假。

蘇妁認真的點點頭, 一雙水汽浸染的大眼睛眨巴眨巴,萌俏的樣子顯得格外乖巧無害,更不像是會撒謊的樣子。

這是她想來想去, 想出的唯一一個既哄謝正卿消氣, 又能撇清陸鶴軒的法子。反正蘇家剛鬧了刺客,眼下她編出個莫須有的被擄事件也無甚值得懷疑的, 總之先將水攪渾。

“昨日民女覺得頭昏不適回房小憩, 卻不知怎的沒再醒來, 直到再醒來時就是在那輛馬車上了……”

謝正卿與蘇妁對視須臾, 見她雖有些畏他, 卻不似無中生有。他又轉頭看向陸鶴軒, 沉聲詢道:“你呢?”

陸鶴軒先前偷偷瞥了蘇妁一眼,見她使了個眼色,知道她是有心救他。讀書人本不欲打誑語, 但眼下生死關頭, 也只好配合。

“回首輔大人,草民昨日服完藥後,也覺得一陣眩暈,便上榻休息。之後的事,草民也不知了。直到今晨聽到一陣喧鬧草民才醒過來,竟發現自己和蘇姑娘同乘一輛馬車!草民聽到車外的追喊聲,一時無措,蘇姑娘開窗見是大人,立馬便不顧危險的跳下了車!”

且不深究此話真假,只是聞之,謝正卿便覺心底一酸,既而又一陣暖暖的。低頭看著懷裡的蘇妁,“這麼說,你當時急著跳車是為了向我求救?”他竟以為她是拿自己當餌,意圖保護車上之人!

蘇妁抿了抿嘴,一邊點點頭,一邊心忖著這陸鶴軒平日裡看著老實,撒起謊來卻比她還能說。

這時岑彥恰巧進來稟報探子帶回的最新訊息,謝正卿看他神色便知不是什麼要事,便讓他無需避諱他人。

岑彥便道:“大人,汪家小姐在蘇府住了一夜後,今早已被汪萼接走,汪府也已調動了人手,加強了守備。”

蘇妁這才知道,汪語蝶昨晚竟住在了蘇家!她便問道:“我與陸公子私奔的訊息,是從哪兒來的?”

謝正卿斜覷岑彥一眼,岑彥便立馬恭敬的回道:“是聽汪家小姐所說。”

蘇妁臉上怔了怔,她雖不知汪語蝶是何時厚著臉皮賴進蘇家的,但顯然是在她被爹孃送走之後。

頓了片刻,岑彥驀然想起一種可能,便問道:“蘇姑娘,既然昨日汪家小姐也在府上,您可有用過她所經手之物?”

蘇妁立時便意會了岑彥的言下之意。

看來是昨晚守在門外的那些錦衣衛,未能分清帶她走的馬車,和送汪語蝶來的馬車,從而誤會是汪語蝶先進了府,之後她才出的府。

反正都是外面僱來的馬車,送人也好接人也罷,皆是過路蘇府門前,經短暫停留後再駛離。加之下雨遮了傘,故而錦衣衛們分不清倒也正常。

蘇妁開口欲解釋,細弱的聲音剛一發出,頓時被陸鶴軒的聲音壓過:“有!蘇姑娘昨日晚飯沒怎麼用,草民看到汪小姐特意送了一碗甜湯去她房裡!”

錯訛的轉頭看著陸鶴軒,蘇妁從他眼底看出一股子報復的慾念。顯然陸鶴軒並沒有釋然汪家人對他的所作所為,以前只是鬥不過,如今有了機會又怎能再錯過?

謝正卿看向蘇妁求證時,蘇妁只能點頭。若不點這下頭,死的便是陸鶴軒了。想來汪語蝶也算是惡行招惡禍,眼下也只有對不住她,順著岑彥的理解去說了。

“那你也碰了汪語蝶經手之物?”謝正卿冷著一雙眸子睨著陸鶴軒。

在這強大的威壓下,陸鶴軒身上打了個寒噤。但事已至此絕無退路,他繼續道:“是,草民服藥後,汪家小姐也給草民送了一碗甜湯,說是解解口中苦澀。草民飲下那碗甜湯後,便昏昏欲睡,之後就不知不覺的睡了過去。”

如此一來,謝正卿便將事情便縷出了個輪廓。

看來是汪語蝶從鐵勒人手中逃出後,直接投奔了蘇家。這期間又不忘陷害蘇妁,暗中給蘇妁與陸鶴軒下了藥,強拉出城,再向錦衣衛稟報。

目的顯然是為了激怒他,從而借用他的手……她以為他會一氣之下殺了蘇妁和陸鶴軒?

忽地闔上眼,謝正卿暗暗咬牙,竟有蠢貨意圖借他的手傷害蘇妁!更可氣的是他居然情急之下還真做了傷害蘇妁的事。

再睜開眼時,謝正卿看著懷中妙人的小臉兒,眼底流露出深深的抱愧之色。先前在臥房裡不顧她受著傷那般嚇她也就罷了,如今還當著外人的面強行將她摟在懷裡,全然未顧女子最看重的矜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