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一早, 帶著蘇府下人一同灑掃庭院的楊氏就聽到大門外傳來一陣兒喧鬧。

如今蘇家尚在軟禁中, 外面的風吹草動他們聽不到, 但越是聽不到就越擔心, 故而守門衙役們之間的談話便成了他們獲知外界的唯一渠道。

楊氏自不敢怠慢, 躡手躡腳的走到大門前, 耳朵貼在大門兒上仔細聽!

那噪雜的對話中有一個聲音她是越聽越熟悉, 最後愣了下,猛得將門開啟。

“雲娘!”楊氏喚道。

正在百般求衙役放她進府的小婦人一聽這聲,立馬眼就溼潤了, 望著楊氏叫道:“娘!”

楊氏趕忙拉住雲孃的手,好聲好氣兒的跟衙役解釋道:“官大爺,這是我家兒媳, 還勞煩您給行個方便, 放她進來。”

雲娘也急著附和:“是啊這位大哥,民婦也是蘇家人, 既然關, 一家人就應當關在一處。”

四名衙役相互看了看, 臉上有些犯難。大人只說守著這裡, 不準裡面的人出來, 倒也沒說準不準人進。主要之前只覺得這蘇府就是個豪華的牢獄, 誰會上趕著往裡進?可眼下還真碰上了主動要求被關的,而且還是個有幾分姿色的小娘子。

雲娘見有機可乘,立馬又說道:“幾位大哥, 您看蘇府裡頭關的四位皆是蘇家長者, 連個能伺候的小輩都沒有!民婦聽了訊息大老遠從郎溪縣趕來,還求您通融通融,這再怎麼著也只是多關一個,又不是放。”

“關你進去行!但是進去了你也就跟他們一樣不能再出來了!”四衙役間的一個小頭頭伸手指著雲娘鄭重警告道。

雲娘立馬一掃眉間憂愁,換了個感激的笑臉兒:“大哥放心,奴家就是就是來照料下家中長輩,定會守規矩,不會給您幾位添亂!”

“行了,把包袱留下,人先進去吧。待會兒檢查完再給你送進去。”那衙役頭頭見雲娘說話受聽,便也言語上客氣幾分。

雲娘脫下跨著的包袱,遞給他,“有勞幾位大哥。”說完便隨著楊氏進了府,將大門關上。

雲娘是蘇妁大哥蘇博清的妻,當初蘇博清進京趕考時她也想跟著一併來照料,可蘇博清顧慮到進京後要借住在叔父府上,爹孃也借住於此,若是再帶上媳婦覺得更說不過去了,最後便沒讓她跟來。

郎溪那邊收到蘇家被下獄的信兒時,已是被關的第五日了。得虧蘇明堂曾是郎溪的縣令,才有人將訊息帶了回去,不然怕是要等到放完榜蘇博清還不歸家,老家裡的人才會意識到出了事兒。

收到訊息的當日,雲娘便賣了家中所有金銀細軟往戊京來,想著這種事兒上需要打點,手緊不得。

同日,二房一家老老小小跟著柳氏回了孃家,生怕被牽連。

而云娘進了京後,幾次去通政司大牢求讓她進去探望,卻因著是重犯而不允。她拿出銀兩來打點也沒人敢收,便只好先尋了個最便宜的客棧落下腳,打算見機行事。

結果沒料到再去時,卻被告之蘇家人已被送回蘇府了。

起初雲娘還不敢信,如今跟著婆婆來了大堂,見公爹與三房的二老正在此用早飯,她才放下了一顆懸著的心。不過……

“爹,娘,博清沒在家?”

聞言蘇家四位長輩都面露出兩分窘色,他們都知道蘇博清當初是怎麼從牢裡出去的,如今媳婦來了,他卻還與汪家小姐在一起,他們是既覺得對不起兒媳,又覺得對不起兒子。

若不是受了家中牽連,蘇博清又何需去向那汪家小姐示好乞憐。

可是如此殘酷的事他們暫時還不能說,畢竟蘇博清這幾日倒底是如何過的,他們也不清楚,興許他能在不做對不住雲娘事的情況下穩住汪小姐。

楊氏只能先打哈哈搪塞過去:“噢,博清命好,府裡被封那日他正巧不在,逃了一劫!之後得知我們沒事兒了,又託人捎來了口信兒,說是最後一場考完就回來了。”

“最後一場?”雲娘稍一算,喜道:“最後一場不就是今日麼娘!這麼說博清一會兒也該回來了!”

楊氏臉上訕了訕,她倒是一緊張忘記今日是第三場試了,不過眼下還是先將兒媳穩住,“雲娘,話是這麼說,但也不一定就今日回。畢竟進來了可就不知啥時候才能再出去了,博清若是能在外逍遙幾日倒也好,何必都上趕著來關禁閉……”

“也是,”雲娘臉上說不清是失落還是慶幸,總之沒因這事擔務了相公了前程便好。

“那娘,我先去廚房做兩道小菜,您看這桌上的也太敷衍了。”自由沒了,吃總要吃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