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已漸漸籠過日沉後的天空, 蘇博清自通政司的大牢被放出, 走了後門出了通政司。

門外一輛不起眼的小馬車已等候多時, 守在車外的婢女見蘇博清出來, 立即回頭往輿廂內小聲稟報。

俄爾, 便見汪語蝶撩開簾子細步蹣跚的下了車。她面色蒼白, 嘴唇無半點兒血色, 好似大病初癒。蘇博清立在原地未動。

“清哥哥,”她用盡氣力喚了一聲,並掙開丫鬟的攙扶想要再上前迎幾步。

丫鬟立馬慌了, 一邊扶住險些跌倒的小姐,一邊轉頭對著蘇博清埋怨道:“蘇公子!我們小姐為了救您不只與老爺反目,還服了毒以死相逼!這會兒才剛服下解藥身子正弱, 您怎麼忍心看她著急?”

見那丫鬟扶的吃力, 蘇博清上前幾步接過汪語蝶,稍一用力架著她回到了輿廂內。

“語蝶, 你……”這是何苦。

可話至嘴邊兒他又咽下了。她不顧一切去救他, 不正是他所求的麼。

汪語蝶見他眉間籠著陰雲, 便伸手拽他一同坐下, 反過來寬慰道:“清哥哥, 我身子已無礙了。你放心, 語蝶是想要與你長相廝守,而不是飛蛾撲火,服的毒我心中自有數, 斷不會當真送了命去。”

見她一字一頓虛弱的說著, 蘇博清心中備受煎熬!這女人也是他曾愛過的,可如今卻不得不對著她虛與委蛇,誑騙利用。

“語蝶,我還是不放心你的身子,眼下既然我已出來了,你就快些回學士府好生養著。”

“回學士府?”汪語蝶訕笑,既而是一陣面色難堪:“清哥哥,從語蝶以死相逼的那刻起,爹就不認我了……”

見蘇博清怔住,她又忙道:“不過清哥哥別擔憂,爹也不過是一時氣極,待過幾日氣稍消些,你寫好休書,與我一同回去見爹。”

汪語蝶帶著企盼的眼神凝著蘇博清,蘇博清卻眼神閃爍,一時不知如何接她這話。她的意思是眼下不再回汪府,而要與他同居?

“語蝶,蘇府眼下已然被封,我實在也無處安置於你,不如你還是先……”

“別擔心清哥哥,語蝶已命人買了處小宅園供你我暫時落腳。”汪語蝶臉上驀然現了絲嬌羞。

蘇博清兩眼一闔,暗恨這下怕是要被絆住腳了,那妁兒交待的那些事……

他猛的睜眼,含情凝睇:“語蝶,我不放心你的身子,縱是不能回汪府,我也得先去請個大夫來為你調理些時日。”

見蘇博清如此關切自己,汪語蝶嬌笑著往他肩膀上靠了靠,“爹雖生我氣,卻也掛念著我的身子,故而已令府醫隨行。”

蘇博清嘴上說好,心中卻是擔憂。既然大夫是汪家的,他想要旁的藥也不能直接開口了。

馬車轆轆行至某條長街的一處幽靜府院前停下,丫鬟撩開簾子,恭敬稟道:“小姐,到了。”

接著便與蘇博清一併攙扶著汪語蝶下了車。

院子不大,只兩進,但就這幾個人也足夠安頓的了。裡院兒自然是汪語蝶與蘇博清住,外院兒的四間便分給馬伕,大夫,丫鬟,再加一個做飯的婆子。

時辰已是不早,原本想著好好睡一覺,待明日秋闈過後再去辦蘇妁託付的幾件事。可路上蘇博清探了汪語蝶幾句,得知蘇家的案子明日將審。為免夜長夢多,他只得今晚將東西準備好,明日再擇機送去牢房。

簡單用了一些吃食後,蘇博清送汪語蝶回了房。明明之前還見她的身子倦怠不已,一關房門她卻用力撲進了他的懷裡。

“清哥哥……”她梨花帶雨的嬌喚一聲,讓人又愛又憐。

“語蝶,你……你這是做什麼?”當意識到汪語蝶的手伸進他的袍子裡,只隔一件中衣細細撫捫各處時,蘇博清不由得全身一僵。

可那雙小手仍沒有任何節制的四下裡點火,任他心中情誼已逝,卻也有些經不起懷中女人的這般撩撥。

他猛的一下將她推開!這個推開是本能,可他卻不能出言傷了她,只得換副愛之深責之切的態度:“語蝶,你瘋了!你現在大病初癒,怎能做這些!”

汪語蝶臉上浮著慚仄之色,倚在牆上垂著頭無顏抬起。

他又怎會懂她的感受?自出了那樁醜事後,她每日沐浴幾回卻仍覺身子骯髒!她洗得乾淨外面,卻洗不淨裡面,她隨時都覺身體裡殘留著那些不堪的汙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