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內燭光黯淡, 嫋嫋幽香沁人心脾。

謝正卿面色一怔!這香氣……不正是西域進貢而來的雪蓮香脂?除了宮中皇后及四妃外, 便只有蘇妁得過, 毓秀宮連主子都用不起, 一個小小宮女身上又怎會有這香味。

屋門敞開著, 外面的華燈渲染進屋內, 壓過了先前那支昏黃的小燭臺。

杜晗昱聞聲一臉驚慌的轉過頭, 身上衣衫業已脫了大半,只餘中衣褻褲。而方才轉身前他似是正在解床上女子的裙子。

“首……首輔大人……皇上……”他驚駭的瞪著雙眼看向門外。

岑彥怕有危險,正欲先大人及聖上一步上前探察, 孰料剛一邁腳卻被首輔大人暗暗扯住了袖子。

朱譽晏實在是不敢想象這一幕!竟有外臣膽大至此,公然在他的後宮玩弄宮女!他義憤填膺的想上前質問杜晗昱,卻被岑彥張著雙臂攔在了前頭。

“皇上!此處危險, 還請暫且移步外面!”岑彥雖不敢妄加猜測屋內之事, 但既然大人不想讓旁人看,便有旁人不能看的理由。

一個衣衫褪了大半手無寸鐵的人能有什麼危險?朱譽晏正欲詰責岑彥越舉之際, 卻見寒光一現!岑彥腰間的寶劍被人抽出, 緊接著那劍便往床前飛去!

是謝首輔拔的劍。

那劍不偏不倚, 徑直刺入了杜晗昱的胸膛……

蘇妁親眼看著眼前差點兒令她咬舌自盡的男人, 徐徐癱軟了下去。這個噁心的身影倒下, 顯露出門口被他遮擋著的人。

是他……

她眸中噙著層層水霧, 化為雨露滾落,望著謝正卿,朱唇激動的張了張, 卻發不任何聲音。

謝正卿大步上前, 信手一扯斗篷繫帶,便將自己身上的玄色斗篷披在了蘇妁的身上。仔細將她裹好,打橫將人抱起,急匆匆的往屋外走去。

朱譽晏有些看不明白了。岑彥的失禮,謝正卿的失態,都讓他想不通。他想看一眼謝正卿懷裡抱著的宮女是誰,可那姑娘的臉卻緊貼著謝正卿的胸膛,他一點兒也沒能看見。

浣紗也怔住了。他想過如此壞了首輔大人的精心安排定會惹他動怒,可能會罰板子,甚至更重的刑罰,但打死她也沒想到首輔大人會親手一劍將杜公子給刺死!

見狀她只得急急跑回毓秀宮。

先前安排好一切後,福成公主便先回了寢殿,她歪在美人靠上悠閒的品著葡萄,等浣紗傳回捷報。

浣紗顧不得規矩徑直跑進了寢殿,跑至美人靠前“噗通”一跪!帶著哭腔道:“公主,出亂子了,出大亂子了!”

始終淡浮笑意的福成,這下唇角立馬耷拉了下來,神色肅穆:“出何事了?”

“公主……謝首輔一進那屋就用劍將杜公子刺死了……”浣紗滿心慌亂,她未曾想過這事會鬧出人命。其實即便是死個人倒也沒什麼,但是謝首輔那動怒的樣子委實嚇人!

她怕,她真的怕有一天事情兜不住,她這個始作俑者也會像杜晗昱那般,被首輔大人一劍刺死。

福成的臉僵在那兒,她此時與浣紗的擔憂相同。一個杜公子死了並不算什麼,但由此可見謝正卿是真的動怒了……

福成圓瞪著雙眼身子一軟,從美人靠上滑了下來,蹲坐在地上。她雙手握起浣紗的手,嘴巴張開抖了半天才發出聲:“浣……浣紗,這下我們怎麼辦?”

浣紗的嘴也顫抖,可抖了半天也沒說出一個字兒,只與公主無助的對望著……

***

皇極殿內,謝正卿抱著蘇妁一路來到寢宮。懷裡的人兒好似失去了意識,臉卻緊緊貼在他的胸前,萬分依賴。

他小心翼翼的將人放置在自己床上,又將織金彩緯絨的軟枕撫平,墊至她的頭下。

伸手試了試她的額頭,又往頸間探了探,不用問也知這是被人下藥了。不然以這丫頭的機靈勁兒,還不至任人宰割的地步。

“蘇姑娘?”謝正卿俯下身子喚了一聲,不見有任何反應。

他又將她身上的被子遮嚴了些,才對外喚道:“岑彥。”

岑彥隨即進入寢殿,只在謝正卿眼前行禮:“大人,有何命令?”他目光只凝在大人身上,不敢斜視床畔一眼。

“去查,蘇姑娘中的是何毒!”

“是!”

待岑彥領命退下後,謝正卿回頭才發現蘇妁已將身上的錦被踢跑了些,不禁心道這是何時醒的?可再看,人除了喘息急促些,還是沒有半點兒意識。

他將被子重又蓋了蓋,可沒多會兒又被她給踢跑了,可見她是真的燥熱。他再次幫她蓋嚴,然後衝著殿外吩咐道:“將所有門窗全部闔實!”

守在殿門外的幾個宮女趕忙進來,將寢殿內所有窗牖關嚴,出去時又將門全部關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