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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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秀葽,五月鳴蜩。臨安城此刻正是薄暮冥冥,冷峭的夜風伴著秋蟬噪聲蕭蕭而起,吵得窗牖亦跟著窣窣作響。
尚書府的書房內這會兒卻是靜謐非常。
緩了片刻,眼見謝正卿真的抬腳往書房門口走去,蘇妁才急著阻道:“大人,其實四夫人讓奴婢來時,還囑咐了一句話……”
“噢?”謝正卿駐下腳步,雙眸微眯著斜覷她。
卻見蘇妁娥眉微蹙,貝齒輕咬了下唇瓣兒,才張口結舌的喃喃道:“四夫人說……四夫人說……”
話都開了頭,可蘇妁壓根兒還未想好託辭!只是一心的想要將人先拖住。
拖著尾音兒頓了頓,她才終於想出個勉強說得過去的由頭:“四夫人說若是大人準備今晚過去,就讓奴婢勸大人先去二夫人房裡。”
謝正卿的視線自她那閃爍不定的雙眸,下移至被咬的越發殷紅的唇瓣,之後再稍稍下游了些,情不自禁的掃了眼那被書卷撐的更加鼓囊的合歡襟……
竟鬼使神差的想到了兩句詞:胸藏文墨懷若谷,腹有詩書氣自華。
見蘇妁抬起眼簾,他立馬斂了斂嘴角那瑰異的笑容,一併也將眼神移向一旁。既而聲色沉酣:“這是為何?”
“四夫人說今日二夫人剛為張府誕下了麟兒,大人莫要只聞新人笑而冷落了枕邊舊人。四夫人說她熬得住,還請大人……”
“熬得住什麼?”謝正卿忽地一下好似捉住了她那惶惶的眼神,一個凌厲的對視便將她定在那兒,臉上只剩羞紅與怔然之色。
“熬得住……”獨守空房的寂寞?她一未出閨閣的姑娘家,怎的情急之下竟冒出了這麼一句!不定是從哪個話本上看來的鰥魚渴鳳,曠夫怨女。
“呵呵,”乾笑兩聲,謝正卿看著蘇妁那桃花似的緋粉臉蛋兒,已覺饜足,並不想再令她繼續難堪下去。
她假冒身份糊弄他固然是有點兒壞,可這裡掩藏身份的又何止她一人?
“也罷,今晚還是先去陪陪二夫人,你且回去好好伺候四夫人歇息。”說罷,他眼尾唇角噙著絲笑意往書房外走去,將蘇妁閃在了身後。
直到那門開啟復又闔上,聽著門外的腳步聲漸行漸遠了,蘇妁才真的舒了一口氣。
因著前院兒大廳的筵席仍在進行,尚書府的大門並未上鎖,故而蘇妁逃離尚書府時倒還算順利。只隨便給門房編了個幫某位大人出去看看馬車的理由,就輕鬆出去了。
坐在回朗溪縣的馬車裡,蘇妁先是摸了摸胸前,慶幸下了一晚上的棋竟未被發現!
想及此,她不由得竊笑。那個張尚書目達耳通,看似有百龍之智,但還不是被她一個涉世未深的小丫頭給龍頭鋸角虎口拔牙了?眼下既然書順利偷了回來,她便又安心了一分,蘇府的生機已有八成了。
只是緊接著,她又想到過會兒歸家後所要面對的爹孃,不由得又覺心頭一緊!
蘇妁攤開雙手的掌心,看著那剛有結痂之意的戒尺抽傷,心中想象著舊傷未愈又將添新傷的悲涼前景……
“唔——”只一瞬,便像個孩子似的斂笑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