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身影披著斗篷,蹲在樹上的陰影處,寬大的帽子遮住了半張臉,只露出鼻尖和嘴唇。

這不是賣給千葉影刃的那個人嗎?落淵想到,千葉買銀刃的時候它就在不遠處,不過它沒把那個商販放在心上。

綠倚被落淵注視著似有所查,轉頭向落淵這邊望過來。

她不是個瞎子嗎?怎麼好像看的見我的樣子,難道是聽見聲音了?落淵靜了片刻,便看到綠倚轉過了頭,擺正了臉。

綠倚是能“看見”的,嚴格來說,她沒瞎,她只是必須閉著眼睛,她閉著眼睛也確實看不見,卻可以知道。

就比如說,她知道落淵落在離她不遠的地方,也知道落淵的樣子,這是她算到的,但落在旁人的眼睛裡,彷彿是她“看”到了一樣。

算這種用眼睛可以看到的東西,與她而言早就輕車熟路,甚至用這種能力得到的細節會比眼睛能注意到的還要多。

落淵應該是懷疑她了,但她不在意,以落淵的腦瓜子想不出所以然來,最多把這事告訴千葉,等千葉能搞清楚的時候,她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現在是正午,這是個特別的時辰。莫河族,也就是審圖寅的部落喜歡在這個時候卜卦。

落淵看到綠倚從樹冠的一個陰影裡閃到另一個陰影裡,用的是它沒見過的方法,完全沒有發出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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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它沒心思關心方法的奇特,它跟著綠倚的身形來到了部落的中央。

這裡是部落中設定祭壇的地方,在部落裡祭壇都會設在村子的中央,包括千葉生活的那個村子也是。

祭壇上,帶著羽冠的巫師拿著獸骨在做奇怪的儀式。

綠倚見了輕笑了一下,她知道這樣的占卜方式並不會準確,實際上,測算未來的事永遠沒有準確的答案,未來是會改變的,永遠不會變的只有已經發生過的事。

像她這樣,自詡堪破天機的高手,其實也只是把握住一些變數罷了。

可也正因為能看到一點點天機,她明白未來可以是比較近的表達,在它之後更遠的還會有名為結果的東西。未來的不停變換難以測算,不代表著結果一定會有各種改變。

在數以萬計的變數之後,可能導向的只有一個結果。

綠倚記得很久以前,自己曾竭盡所能,封閉五感妄圖在數以萬計的變數中找到一個不同的結果,然而她沒有成功,世上那個多的人,每個人的命運都是莫測她怎麼可能能算的盡。

況且她也明白,這樣數以萬計的變數都難以改變的結果,只改變一個與之相關的命運也無濟於事,何況改變一個就已經很難了。

天機這種東西,越是瞭解的多,就越是有對命運的無力感,時至今日,活了將近一千年,算了也將近一千年,綠倚多少有些釋然了。

就像這次申屠寅的事來說吧,就算她在就算到亂世將至此而起,她也沒有任何辦法阻止。

世道的改變不是因為一件事,而是因為世上的每個肚子裡都各懷心事,除了審圖寅還有許多人,人類之外的魔族、妖族,人類之內的,四國聳立,部落星羅,哪個又不是心懷鬼胎。

單隻一個池國,內政的事都安穩不了。

綠倚想的遠了,舊事新事一起湧進腦子裡,不免頭痛。

罷了,罷了,先把心思放到眼前的事上來。她這樣想到,仔細去看那巫師如何占卜,她需要在占卜過程中做些小手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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