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抿了下嘴角,還是道:“人走了,還請節哀吧。”

此刻的嶽昭與平日裡謙和的樣子大相徑庭,千葉擔心他會想不開。

嶽跪在床邊,陰暗的房間裡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只能看到緊握著母親的手,和彎曲著彷彿失去力量的脊樑。

不知他有沒有聽進去千葉的話,只似有似無的“嗯”了一聲。

千葉出了院門,還想讓嶽峰勸勸嶽昭,畢竟他們是兄弟。

她出了院門四下裡不見嶽峰的身影,只留了個小廝候在門邊。

這院子偏僻,千葉被小廝領著,拐了幾個彎才走到大門。

路上千葉問小廝,嶽峰去了哪裡?小廝告訴她,嶽峰被夫人領走了。

“娘,您恨槿姨娘嗎?”嶽峰跟在周夫人身後,低聲問道。

岳家的走廊又深又遠。周夫人的腳步略微停頓了一下,她望向前方,空蕩蕩的走廊望不見人影。

“我是嶽柯的正妻,是名門之後,所以我不恨她,也不怨她。”周夫人道。

“那槿姨娘的死是您謀劃的嗎?”嶽峰問。

槿辭的屋子是周罄安排的,槿辭的下人也是由她分配。

“怎會。”周罄輕嘆一聲道,“她今日死是她的命,若拿院子說事,怎的兩個小侍女都健健康康的。病一日日的治不好,是因為她自己總看不開。”

真的一點兒不在意嗎?周罄說了假話,怎麼會毫無芥蒂呢?她嫁來岳家時,才十六歲。應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過門前她只遠遠的見過嶽柯幾面。

她不知嶽柯是怎樣的人,也不知自己是不是喜歡他,只是按部就班的,到了該嫁人的時候,她就嫁了。

槿姨娘來的時候,已經有了身孕。她是不那麼願意槿姨娘進門的,這個女人漂亮,善彈琵琶做小曲,多才多藝。不似她總是做著大家閨秀的迂腐作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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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聽過槿姨娘的琵琶,那樣明亮輕快的曲子,她也有些喜歡。但那樣的曲子是不雅,不符合大家閨秀的儀態,所以她一次都沒有彈過。

就像她和嶽柯是夫妻,但卻不能走的太近,近了便失了禮數。所以她只能遠遠的看見嶽柯在槿辭的院子裡,聽槿辭彈琵琶笑的那樣開心。

而她依舊按部就班的,做著當家主母該做的事,一切都按部就班。

她羨慕槿辭,可她不能讓別人看出來,她是當家主母是名門之後,身份的高貴逼迫她時刻得體。

槿辭來岳家時,不少人打了看熱鬧的心思。

好在她做的不錯。按部就班的,做了該做了,給那女人安排了院子,安排了下人,其餘的就當沒看到。

外面一雙雙眼睛看到了,便贊她大度,得體。可到了背地裡,卻不知又說了什麼笑話。周罄管不到別人背地裡的事,只能在表面上維持著面子。

她曾擔心過嶽柯被那女人迷住,可很快沒過幾年,嶽柯封了相忙了起來,她也明白了——男人的世界多廣闊啊,他們眼裡看的是四海九州,想著是江山社稷,心裡那裡容得下小小的府邸,和府邸裡的女人呢?

她幼時便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她擅長捱過日復一日的孤單。可槿辭做不到這點,她年輕時見慣聲色犬馬,如今一日日看著光禿的院牆難免要發起病來。

槿辭很快就病倒了,越來越重。周罄身在其外看的透徹,她同情那女人,一轉念又覺的自己沒什麼不同。

天下女人都這樣。一面相妒,一面自憐,到死都飛不出高高的院牆。

她死了心,日子便好過些,那女人死了身,往後也不必望著院牆割出的一塊天空,空生悲慼了。

離開岳家時,小廝說可以借千葉一匹馬。可千葉不會騎,只好謝絕了小廝走路回去。等回了葛少秋的院子,天都黑盡了。

“怎麼現在才回來?”葛少秋剛給母親送過晚膳,出了塔正好看見千葉回來,臉上神色有些不對。

“人走了,沒救回來。”千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