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以為,至此,入朝為官,平步青雲指日可待,一時高興,就改名為郭鴻。然而,事實沒有像他所想那樣,他這門客一做便是二十多年,如今他已娶了妻生了子,將到不惑之年。

“家主讓我入朝?”郭鴻有些難以置信,他在岳家默默無聞了許多年,幾乎以為這輩子在不可能與朝堂有關係了。

“不錯。”嶽柯道。朝中情形他已經告訴了郭鴻。

郭鴻不是平庸之輩,當年他毛遂自薦,嶽柯便看中與他的才華。只可惜郭鴻在岳家的前十年,嶽柯還不是岳家的家主,未能掌權。後十年,朝中又正值風雲詭變之際。那時的郭鴻壯志滿懷,談吐仍帶輕狂,保守起見,嶽柯沒有向朝中舉薦郭鴻,即使他知道郭鴻的才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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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沉寂讓郭鴻沉穩了許多,他略一思索道:“岳家多年基業,其實不必淌這趟渾水。”

郭鴻在葛家蹉跎多年,雖未得志,卻也對嶽柯當年知遇多有感激。此話他是平心而論,王位之爭,背後暗流湧動,不說危險,也乾淨不到哪去。岳家幾代為相,名聲在外,與其淌渾水,不如明哲保身。

“郭鴻,岳家就像樹,你可知樹大招風的道理,我可以不參與,但不能不留手。”嶽柯緩緩道:“郭鴻,從前你時運未到,岳家埋沒了你,如今東風已致。乘還是不乘,隨你。”

“既然如此,在下恭敬不如從命了。”郭鴻斟酌片刻答道。

嶽峰坐在院子裡看了許久的梅樹,好半天才聽到吱呀一聲,嶽峰尋聲望去,父親正送郭鴻出門。

“爹,你忙完了嗎?”嶽峰行禮問道。

沒想到嶽峰在院子裡等他,嶽柯有些驚訝,對這個孩子他雖然喜愛,可惜公務繁忙總是聚少離多,這次好不容易有了機會該和他聚聚的,可他隨即想起還有公務要處理,只得嘆息一聲,“好孩子,爹還有事情要做,抽不開身,你幫爹送送郭叔叔吧。”

意料之中的回答,嶽峰有些神色失落,答道:“好。”

“嶽公子是有什麼煩心事嗎?”送郭鴻回去的路上,嶽峰心不在焉,郭鴻看在眼裡,“嶽公子不如和我說說。”

“父親往年都是到了年關,才回來吃團圓飯,今年裡年關還有月餘,父親回的如此之早,是王城出事了嗎?”嶽峰問道。

郭鴻一怔,“的確。”平日裡嶽峰做起事來大大咧咧,現在看來,做事不拘小節不代表心思不縝密。

“我聽幾個伯伯、叔叔們說起過朝廷的事,與往年相比今年的朝堂似乎不太安穩。”嶽峰道。

“確實王上年老,新舊交替,總免不了這樣的情況。”郭鴻道。

“父親同你說了什麼?”嶽峰問,郭鴻在岳家做了許多年得門客,一直默默無聞,嶽峰甚少見到父親同郭鴻商議。

“岳家主讓我開春啟程去王城。”

“什麼?”嶽峰面上一驚,“那你要到什麼時候回來?”

臨近黃昏,天色將晚,郭鴻仰頭看著漫天的霞光。“或許……不會在回來了。”

“那,嶽昭怎麼辦?”嶽峰問道。

郭鴻是嶽昭的啟蒙老師,在岳家鬱郁不得志的郭鴻,無意間碰見了飽受排擠的嶽昭。

許是同病相憐,郭鴻漸漸開始教導嶽昭,嶽昭本就聰慧,又求知若渴,勤學好問學起來很快。

對嶽昭來說,在被人詬病的灰暗時光裡,讀書和學習郭鴻教給他的東西,是他唯一可以逃避的方式。

“嶽昭嗎?也許……剩下的路得看他自己了。”郭鴻無奈道。

郭鴻欣賞嶽昭。嶽昭寫的文章,不僅文采斐然,且思想獨到。

投身社稷是郭鴻的夙願,時運不濟倒也罷了,但現在機會擺在眼前。他未到不惑之年,也許此生還有機會給當年的輕狂痴夢一個交代,他捨不得放棄。

好花年年有,一個少年,既是才華滿腹,又正年輕力勝,哪會沒有躊躇滿志的時候。一面看著蕭索院牆,一面讀著書中偉人的壯志宏願。耳邊平庸之輩的嘲笑,言語之粗淺讓人懶得過耳。這樣的情況下,難免生出一種希冀,渴望做些什麼,改變些什麼。

甚至於,以書中偉人自比;甚至於,由覺得書中偉人不及自己。所謂年少輕狂不正由此而來。

可惜狂風驟雨過,繁花錦簇成一地狼藉。好花常有,奼紫嫣紅又能見得了幾個掛果?

郭鴻行近不惑,方才知,困難險阻,光陰消磨,原不是書頁上輕飄飄的幾個字。他雖相惜與嶽昭,然關係到多年夙願只嘆愛莫能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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