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四人帶著二屍往外走去,到了門口,羅傑夫提起匈奴人頭髮,一刀梟了首級,抬腳把屍體踢到一邊。也學著別人把腦袋別到了褲腰帶上。

那脖子還在往下滴血,不知是脊髓還是血管,耷拉在下面,看著馬大舌心裡又是一陣噁心。可是事已至此,也只能硬著頭皮揹著老漢往城外走。

黃九蘭和黃百蕙姐妹二人扶著父親,一人拿弓,一人提刀跟在兩旁。

剛才說起葬父,二人也有些犯難。姐姐黃九蘭心想,自己才十七,妹妹也剛剛十五,還是小姑娘家家,哪有那許多力氣。

見到馬大舌揹著亡父,心中一陣感激。也來到馬大舌身邊搭了把手。

妹妹黃百蕙渾然不覺,看到馬大舌那麼害怕死屍,心中還有一絲鄙夷。這簡直顛覆了漢軍在自己心目中高大的形象,不知不覺地遠離了馬大舌,跟羅傑夫並肩行走。

這破城真是太小了。剛才爬城牆時真是恨不得這城牆再矮一些,現在卻恨不得這是長安城。跟美人相處,誰也不嫌時間短啊。

扭頭看了眼黃百蕙妹妹那俏皮模樣,羅傑夫心中嘆了口氣,邁出了城門。

戰鬥規模不大,戰場也打掃得差不多了。漢軍在城外找了塊空地挖了個大坑,把陣亡將士就地掩埋。

馬大舌駝著黃老漢過去,走到正在掩埋的軍士旁邊,道:“這老丈是我漢家百姓,被擄掠至此為奴。見我軍攻城,奮起反抗。”軍士起身看了一眼,身子一側,閃開一條路。

馬大舌把黃老漢屍體放好,羅傑夫和姐妹二人跟上一人填了把土。見軍士們一剷剷的土漸填漸高,又一軍士將刻好的“大漢將士墓”木碑釘入土中。幾人拜了一拜,含淚離去。

城外另有一片空地,集聚著些許漢人,旁邊堆放著輜重,還有漢人和軍士絡繹不絕地從城裡向外搬運物品。

這小城本就是匈奴人為漢人所建。他們將擄掠來的漢人也分幾等:有勇有謀,又願意依附匈奴的,就封侯拜將;會些手藝,擅長手工製造的就集中到這城中為他們打造器物;空有一膀子力氣的,就各家分了領回去當奴隸;沒啥用的,當場就殺了,留著浪費口糧。

雖說匈奴仍是遊牧名族,自誕生以來便是逐水草而居,不鑽井、不築城。自冒頓單于統一各部落後,便深受漢民族影響。漢匈雙方相愛相殺幾百年,也是一個交融的過程,匈奴人也漸漸地鑽井、築城。六年前,被衛青大軍搗毀的龍城,便規模不小。

然而大部分城都和這小城一樣,建得壓根就沒想著防守,最多能阻擋下風沙和野獸,更像是圈養漢人工匠的地方。

如今漢軍屠盡匈奴人,這城也就再無用處,漢軍通常也就派少許軍士壓著輜重,領著漢家百姓尋路回到漢地。若有匈奴俘虜需要押送,就多派些漢軍。

一般人也沒資格當俘虜,怎麼也得是匈奴家的“皇親國戚”,普通匈奴人就割了腦袋充軍功。

此戰殺得匈奴片甲不留,自然不需要押送俘虜,只須幾名漢軍押送維持紀律就行。北地漢民久居大漠,論行走能力倒也不比漢軍差,回漢地的路上也能幫漢軍幹不少活兒。

此處輜重堆放處,即是人馬集合的地方,待打掃完戰場就出發。馬羅欲將姐妹二人送過去再回軍營。只聽一陣馬蹄聲漸漸靠近,一人喊到:“馬大舌,羅傑夫,賀校尉喚你們。”

黃家姐妹二人聞言,知道終難免此一別,略有些不捨。她們剛剛失去了父親,又被馬羅二人救了性命,短暫的半日相處,略微生起了一些依靠。

感情的事情也是微妙,也不在於經歷了什麼驚天動地的纏綿糾葛,而是“剛好遇見了你”。她們雖不至於生出什麼愛慕之意,卻較陌生人親近了許多。萬事開頭難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