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大郎低聲開口,“十九年。”

郭樹根臉色有些頓住,眼眶裡的眼淚湧的更多。

“爹已經病的快糊塗了。”郭大郎看著吳大郎道。

郭樹根嗚嗚一聲,“三郎!你怨恨爹嗎?”

李青兒也在一旁擦著眼睛哭起來。

郭大郎和郭二郎幾個都看著聶大郎,等他說話。

吳大郎看了眼胭脂微動的大眼,抿著唇,轉過頭,淡淡的搖頭。

見他搖頭,郭二郎神色一喜。馬氏和李氏臉上眼裡也帶了喜意。

郭大郎過去拉著郭樹根道,“爹!三郎明白家裡的苦楚,體諒爹孃,他是爹孃的兒子,又咋會怨恨爹孃呢!”

“三郎!三郎!”郭樹根招呼吳大郎近前。

吳大郎沒有動。

郭樹根看他不過來,動了動身子想坐起來。

李大妮和郭大郎忙扶著他起來,在他背後墊了兩個枕頭。

“三郎!”郭樹根喘口氣,“你不怨恨爹就好!不怨恨就好!爹也是沒有辦法,想讓你過好點!爹不行了!我這一口氣吊著,苦苦撐著,就是想看看你。我臨死前,還有最後一個遺願,就是,希望你能認回祖宗!認回郭家!你是我們郭家的子孫啊!”

馬氏搬了板凳過來,好意的笑著請胭脂坐,“凳子有點髒,你別嫌棄。”

胭脂看她一眼,沒有坐。屋裡的氣氛有些悲傷,一個頻死的老人殷殷切切的流著淚,期盼著分散十九年的兒子認祖歸宗,一聲聲悲慼的呼喊。讓人心裡難受,眼眶酸澀。她心裡卻有些憤怒。

郭家真想認回吳大郎,怎麼不在吳家子女俱全之後,把吳大郎接回來!?就算為了吳貴芝。吳家要吳大郎就是為了子孫,他們已經有了兒女,接吳大郎回來也沒什麼說的。就算吳大郎病了,郭家窮的揭不開鍋,沒錢給吳大郎治病,不敢接他回來。

分家之後呢?她和吳大郎分家出來,住在村裡借來的小屋裡。他們怎麼不說讓吳大郎認祖歸宗!?怕人說吳家把兒子養大,娶了媳婦兒,他們又要回來!?那現在又算什麼!?馬氏看她不坐,看了眼她身上幹淨華麗的衣裳,有些訕訕的放了手,把另一把凳子放在吳大郎身旁,讓他坐。

吳大郎看了眼,撩了衣擺坐下。

見他坐了,馬氏鬆口氣。

郭二郎幾個也都鬆口氣,既然坐下,那就是準備好好說話的。

郭樹根有些歡喜道,“你放心!讓你媳婦兒也放心!我只是想讓你認祖歸宗,認回郭家,並沒有別的想法!我常常跟大郎二郎他們說,不讓去找你們!全家,都不能學那奸猾惡毒的人,惦記你們的東西!你們能有那麼一片家業,是你們辛辛苦苦掙來的,和旁人都沒有關系!”“爹說的話,我們都記著呢!”郭大郎和郭二郎都應道。

楊進看著也很是有些高興。吳大郎要是認祖歸宗,那以後就是郭家的人了。他是郭家女婿,和吳大郎才真正是兄弟!是一家人了!

“手伸出來。”吳大郎看著郭樹根。

郭樹根聽話的連忙伸出手去握他。

吳大郎卻不是握他的手,而是手指捏住了他的脈搏。

郭樹根詫異,李大妮幾個也都很是驚詫。

“我快不行了,藥吃了多少,都沒用了!三郎就不用為了操心了!就剩這一口氣,我再咬牙撐一撐,等你認祖歸宗,我也就可以沒有遺憾的走了!”郭樹根哭道。

吳大郎給他把了脈,站起身,“你不會死的!”

郭樹根看著他擦擦眼淚,“沒有用了!我也不想死,想看著你越過越好,兒女成群。可是我真的撐不住了!我快不行了!”

“我說你不會死,是你的病沒那麼嚴重。”吳大郎看了眼李大妮和郭大郎郭二郎幾個人一眼,抿起嘴,“我病了十幾年,早已久病成醫,醫術不能治病,卻也能看出病情。村裡的郎中醫術不行,鎮上藥鋪的廉價藥材也沒用,你們還是找個醫術好的大夫看看,抓點好藥吃吧!”說完,拍拍衣擺,轉身叫了胭脂出門。

郭大郎郭二郎一眾人都愣了。

郭樹根連忙叫,“三郎!三郎!我真的快不行了!三郎你別走!我就一個遺願,只要你能認祖歸宗!你畢竟是郭家的子孫啊!”

楊進攔住吳大郎,怒聲質問,“你就算心裡有啥怨恨的,都這麼多年過去了!當初家裡窮的揭不開鍋,把你給吳家,也是想讓你吃飽穿暖活下去!他們是你的親爹孃!不指望你多孝敬,連自己親爹孃都不認嗎?!”

郭二郎紅著眼,“三弟!爹他都快不行了!就最後這一個心願了!你忍心看著他遺憾離世嗎!?”

“三郎!就只是認祖歸宗!只是認回郭家!三郎!”李青兒哭著也追出來。

“看來你們不信我的醫術。”吳大郎說著抬眼,叫了萬廣,“明兒個你趕了馬車去縣城,請個縣裡的大夫來!”然後交代他讓大夫帶哪些藥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