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敬堯斜斜地倚在漆木座椅上,懶洋洋的看著眼前的歌舞。一雙眸子仿若冰冷的幽潭,舉世無雙的面容散發著生人勿進的衿貴與清傲。說話間,一雙狹長的鳳眸迎光微抬,眼尾下垂,眼角稍挑,數不盡的魅惑與多情。

“敬堯兄整日忙於國事,哪裡有世風在這美人堆裡來的自在。”說話的人一襲紅衣誇張地鋪展開一方軟塌,上好的華雲織錦毫不吝嗇的繡滿了春日百花圖,說話間將手中的瑤光盞朝身邊一貌美舞姬示意,一雙眸子妖媚至極,平白多了幾分女氣。

似乎是察覺到面前的男子興致缺缺,他抬手示意舞姬退下,垂眸一笑,“敬堯兄最近在忙什麼,這樣的美人在側,也不為所動。”他長髮微散在肩頭,一副縱慾過度的酒醉金迷。

“呵呵,世風說笑了。邊關無戰事,本王不過賦閒在家而已。”晏敬堯淡淡的撇開頭,深色的瞳孔彷彿暗夜裡的星辰,透露著捉摸不透的暗影,明明是一雙風華俊美的眸子,對視間卻彷彿能將人的心思看透。

“呵,聽聞前日王爺再查劉大人貪汙一事,可有眉目了?”晏世風一雙眸子定定的看著手裡的瑤光杯,似乎要將那杯中酒看透一般。“早先,本世子上朝時就同他說了,哪裡知道他這般執迷不悟,”說著朝懷裡的美人兒親了一口,聲音更加妖冶,“倒不如像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啊,哈哈哈。”

“無妨,不過是他犯了事,哪裡有什麼可查的,官府已經在結案了。”晏敬堯聲音清冷,有些嫌惡的別開頭不想理會那邊的春色盪漾。他低笑一聲,眼裡星光微漾——這人倒是一貫的風流不羈,只不過慣會扮豬吃虎的人物,話裡能有幾分可信?

而另一邊,玉妝細細地將雲意珏帶來的香灰撥開,一雙吊梢眉微微蹙起。

良久,她搖了搖頭,“這裡並無什麼毒性,普通的安神香而已,只不過尋常的沉香、芸香、肉豆蔻一類。”方才雲意珏將帕子裡的一包香灰給她,讓她查查是否有毒性,可是她見過無數香料,這的的確確只是一般的香。

雲意珏眉梢微挑,眼裡有著一閃而過的驚訝。自己上次去大哥房中偷偷藏了點香灰,按理說那香聞著與眾不同,不會是普通的香料啊。

“我上次聞的香味沁人心脾,甚至有讓人流連忘返的感覺,甚是舒爽,應不會是普通的安神香。姑娘可有十足的把握?”

玉妝神色怔了怔,旋即笑道:“雲姑娘說笑了,別的不敢說,小女子對香料還是有些研究的,這不是什麼特別的香料,更不會有姑娘所說的效果。”

“這樣啊。”雲意珏搖了搖手裡的冰裂紋芙蓉小盞,嘴角勾勒起一抹琢磨不透的笑意。

突然眸光往畫廊上定定落住,眼裡閃現強烈的神采——一襲玄色錦袍傾斜於地,騰雲滾邊立領將清雋的下頜微微遮掩,眉目如畫仿若謫仙,一雙桃花眼當真要讓人失了心魄。

晏敬堯?他怎麼在這裡?

雲意珏倏然抬起笑臉,涓涓美目神采四溢,自信笑道:“玉妝,今日便可為你贖身了!”

玉妝還沒反應過來,卻見她抬腳出房,活像一隻撲食的小野貓。

“敬王殿下竟也會流連這等煙花柳巷之地?”雲意珏抬起摺扇微微敲了敲眼前這人,語氣裡又是戲謔,又是慧黠。

晏敬堯哪裡不明白這人是誰,眼波里的冷意瞬間化作無形,取而代之的是懶洋洋的笑意,和難以掩飾的歡喜,如萬丈光芒傾瀉墜落。

但畢竟這不是什麼好地方,他驀地心裡竟有絲絲心虛,略略尷尬的微勾嘴角。

雲意珏看著眼前的男人面色微微發紅,手足無措,眸子無辜的像初生的白兔,一時間竟有些想欺負他的衝動。

她咧出一個更加明媚的笑容,語氣裡多了幾分嗔怒,“你都已經名草有主了,怎麼還能這樣招搖過市呢?”

她腦袋左右搖晃著,彷彿是一個狐假虎威的小夫子,偏偏眸色裡帶了幾分審視與怨懟,惹得晏敬堯心又軟了幾分,微微失笑出聲。

這丫頭,像是一點不記得那天的事。他說不清是高興還是失望,但的的確確被她微惱的模樣討好了,霎時間欺身上前,聲音慵慵懶懶,眼角是掩飾不住的笑意:“你吃醋了,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