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兵能爬起來的不要在地上,自行後退,爬不起來的當死處理!”

“刺,加緊,接著快刺!”

戰爭,就是這麼無聊。

鏖戰,不過就是這個局面。

不知多久,耶律乙辛終於從人群中擠到了後陣不遠,也帶著後陣兩三萬人調頭了。

耶律乙辛的視線裡已然看到了後陣臨時擺放上來的拒馬,不是很多,遠遠沒有前面與左右的多,雖然也有好幾排,卻不至於讓人絕望。

“衝上去,把宋狗打退,搬開拒馬,搬開拒馬!”這是耶律乙辛的命令,也是耶律乙辛此時的期望。

幾排拒馬而已,只要衝上去搬開一個口子,無數的騎兵就能從那個口子蜂擁而出,只要衝出去了,這場大戰的局勢立馬就不一樣了。

困獸之鬥,只有瘋狂,遼軍後陣無數的草原騎兵翻身下馬,帶著視死如歸的勇氣往後陣的拒馬衝去,想要達到的目的也是搬開拒馬。

狄詠就在拒馬最前面站著,長槍也在不斷捅刺,而今之局,也容不得他發揮什麼過人的武力了,所有人越緊密越好。

只是狄詠的打法要激進得多,他不是留在拒馬之後慢慢往前壓制,他帶著麾下衝出了拒馬,口中不斷大喊:“史洪磊,我帶人往前衝,你搬著拒馬跟上,往前壓,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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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洪磊肩上扛著拒馬,手中握著長槍,面色焦急不已,口中大喊:“要死卵朝天,不死萬萬年,小狄將軍,你只管往前衝,我老史絕不會拖後腿!誰的馬也別想動彈一步!”

“殺!”狄詠搖著牙,口中大喊:“前進五步,刺殺!”

“往前往前,往前,前進,前進!”撕心裂肺的喊聲。

隊頭都頭們,扯著喉嚨不斷大喊。

“不要怕,不要格擋!”

“不要格擋,不要格擋,往前刺殺!”

“不要收槍去擋,不要怕,鐵甲一定能護住你,刺殺,刺殺!”

士卒們的臉上,緊張與熱血交織,握著槍的手也時不時顫抖幾下,唯有捅刺不斷。

狄詠往前,耶律乙辛也在往前。

兩人似乎都已經能聽到對方喊出來的話語。

耶律乙辛依舊在不斷催促著麾下士卒下馬集結往前衝,往前去搬開拒馬。

狄詠也在繼續呼喊著,口中只有一個詞:“向前!”

兩人的喉嚨早已喊破,沙啞得聽在耳中都能有一種抓撓心肝之感。

城頭上的陳翰,還在不斷安排著輪流擊鼓的差事。

城頭上的曾孝寬,口中嘟嘟囔囔的,卻不知從何處拿來的紙筆,手拿筆,顫抖之間在紙上不斷書寫:大宋治平二年四月十一日,餘立大同城頭,目睹宋遼鏖戰,宋軍五萬不足,遼軍十萬輕騎,大宋樞密院使甘奇甘道堅,金甲銅面,身先士卒,以無數拒馬困遼軍於北城,馬蹄羈絆而不得動彈。一時間鼓聲震天,喊殺如雷,戰場之上血氣升騰,令人作嘔,戰場之下,五臟六腑殘肢斷臂四處皆是,煉獄之景不外如是。

遼軍欲北出,幾番不得,復強衝欲出,長槍如鐮,人如草芥,主帥奮勇,將士百死。餘亦感熱血上湧,不能自持,只念一介書生,無殺敵之力,唯有提筆記之,我華夏泱泱,寰宇居中,文明璀璨,六合八荒,千年為尊,無他,男兒敢死者也!如今日之戰,可恨可恨,可恨不得披甲同往,雙拳攥緊,牙呲欲裂。

日已過頂,鏖戰不停,遼南軍已無力,東西成強弩之末,唯有北復出擊,不達,再出……

曾孝寬筆端如龍,不斷寫寫畫畫,彷彿置身此地,不能出得半分力氣,唯有把親眼目睹的景象記錄下來,方才好像自己在此時也出了一把力氣。

繼續再寫,曾孝寬寫得激動不已。

已然是下午了,戰場似乎慢慢平靜了許多,南邊的戰事慢慢停了,東西兩邊也慢慢偃旗息鼓,甚至連北邊的衝突也不如之前激烈。

累了,所有人都累了。

腎上腺素慢慢退去,所有人都氣喘吁吁起來。

七八萬人,十萬人,是殺不完的。哪怕站在那裡被人砍,一時半會都砍不完,何況中間還夾雜著十幾萬匹馬。

草原人衝不動了,可能也是知道衝不出去了。

宋人也累得邁不動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