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京城來的韓琦心腹狄詠,第二天再一次到得蒲家大宅之中,隨他而來的還有二十萬貫錢。

蒲志高這一次姿態極低,如以前他面對甘奇一樣,躬身拱手:“小人恭候多時了。”

狄詠姿態卻很高,一直把頭微微揚起,落座之後抬手一揮:“二十萬貫,拿錢辦事。”

“小人倒是願意辦這件事情,甚至不要錢也願意辦,只是小人心中還有擔憂……”蒲志高開口說著這般話語,他心中謹慎非常,因為他還沒有收到訊息。

蒲志高並非沒有自己的官方訊息來源,在泉州,本就有塗丘等人,乃至泉州下面一些官員,都收過蒲志高的好處,只是如今泉州這些官員一個個謹慎非常,所有人都再也不敢與這些胡番商人見面了,生怕收受賄賂的事情被人發現,弄得個塗丘那般的下場。

不過蒲志高若是想在泉州打探一些什麼事情,不涉及利益關係,他也有這點臉面。即便泉州打探不到什麼訊息,他還有另外渠道,那就是廣州,廣州的許多官員,與蒲志高關係極好。

只是泉州去廣州還有一段距離,即便是走海路快速而去,也不是一天兩天。

反正在蒲志高有確切的訊息之前,他是不敢輕易相信韓琦要殺甘奇這件事情的。

這也是甘奇不著急的原因,只要蒲志高有官方訊息來源,甘奇與韓琦之間有仇怨的事情,蒲志高就一定能打聽得到。因為這件事情,一兩年前在汴梁就人盡皆知了,甘奇每天上朝懟韓琦,變著法與韓琦過不去,哪怕是汴梁的學生士子,都知道甘奇與韓琦不對付。

如今一兩年過去了,不論是泉州還是廣州,或者兩地附近的州府,總有從汴梁來的官員,因為這天下的官員,都得從汴梁來。

甘奇又是那京城裡的風雲人物,韓琦更是當朝首相。這種事情,只要真的有心去問一問,自然就能打聽得到。

蒲志高是想拖一拖時間,等到自己有了確切的訊息之後,再作決斷。真要做了決斷,什麼二十萬貫錢,他看都懶得看一眼。

狄詠聽得蒲志高的話語,卻發怒了,一拍桌子,說道:“我家主人給出去的錢,豈能有收回之禮?你若不收這個錢,我又如何交差?我又豈能知道你是不是真心辦事?”

蒲志高倒也沒有想到狄詠會是這麼一個反應,連忙解釋道:“上差息怒,小人本就與甘奇有深仇大恨,殺之而後快,做這件事,豈能收錢?這二十萬貫,就當是小人孝敬上差……”

這蒲志高是真會來事,直接就說這錢孝敬給了狄詠。

不想狄詠更是大怒:“我立了功,主人自有賞賜,哪裡需要你孝敬什麼?你把我當做什麼人了?我若是這般中飽私囊之輩,主人豈會如此信任於我?你不收這錢,莫不是想推脫?”

“不敢不敢,小人不敢,小人收錢就是,小人只是覺得上差辦事辛苦而已,上差海涵則個。”蒲志高習慣性用金錢開路的這個套路了,忽然吃了癟,卻又莫名對這件事更信了幾分。

眼前這位上差,還真不是一個見利忘義之人,還真是一個辦大事的人。這樣的心腹親信之人,與宰相的身份,倒是匹配的。

“你適才說還有擔憂,擔憂何事啊?”狄詠又問一語。

“小人擔憂……唉……小人就是擔憂……”蒲志高有些說不出口。

狄詠勃然大怒:“你莫不是不信我?不信我家主人?”

還真被狄詠說中了,蒲志高就是不敢輕易相信。但是蒲志高卻不能直接表達,而是說道:“上差誤會了,小人擔憂的是那甘奇身邊心腹不少,都是精銳的鐵甲軍漢,若想謀之,怕有個萬一,便是萬劫不復……”

“哼哼……”狄詠聽得冷笑幾聲,才道:“又想報仇雪恨,又怕死,倒也是笑話……”

“非是怕死,實在是家族所繫,一家老小几十口人,不敢輕易冒險。”

“哼……說到底還是怕死,也不知我家主人為何偏偏就看上了你這般不中用的東西,我之前就與主人說了,此事算不得什麼,我一人就辦下了,主人卻偏偏要我聯絡你,說是有人接應好辦事,此時看來,當真是個笑話。”狄詠傲氣非常。

蒲志高也是愣了愣,面前這個人,長得極為俊秀,天下少見的美男子,也是因為這張臉面,看起來就不像普通人家,所以最初蒲志高對狄詠還是比較客氣的。

但是這麼一個美男子,說他一個人就能殺了甘奇?

蒲志高哪裡能信?面前這個人,從哪裡看,都不像是一個提刀殺人的漢子,更不像是一個武藝高強之人,反倒像是個讀書的文弱之人。

蒲志高疑惑是疑惑,口中卻道:“上差誤會了,上差誤會了,我蒲家的漢子,那都是身經百戰之人,視死如歸之輩,武藝也是頂尖,深仇大恨當前,豈能怕死?”

“是嗎?”狄詠一副不屑的表情,然後帶著不屑的笑語又出:“身經百戰?視死如歸?武藝頂尖?笑話……還從來沒有人敢在我面前說這種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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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志高看著狄詠不屑的模樣,有些著急起來,他知道,可萬萬不能讓狄詠覺他們蒲家是沒有價值的人,蒲志高為了證明一下自己的有用,開口說道:“上差若是不信,小人便叫幾個家中好手出來讓上差看看,也讓上差知道,你家主人可沒有看錯我蒲家。”

蒲志高也是難,一邊要討好著,一邊要拖延著,一邊還要派人去打聽許多訊息。在事情還沒有確定之前,蒲志高是真的難做。

“是嗎?”狄詠陰陽怪氣一語,抬手招了招:“瞧瞧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