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最危險的敵人不是對手,而是身邊相交多年的朋友。

周圍殺聲震天,鮮血飈飛,不斷有人倒下。

綠色的山坳,霎時間變成了血肉橫飛的屠場。

慘叫,哀嚎,兵刃撞擊,鐵桿箭矢破空入體的聲音交織成了慘烈的哀歌。

那些黑衣鬼麵人大範圍攻擊,無論黑白道,都在他們攻擊範圍內。

猝不及防之下,黑白道的英雄好漢已經倒下了很多人,大多數都沒來得及還手,就被連弩射成刺蝟。他們到死都在糊塗,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中遠鏢局總鏢頭歐陽鴻低頭看著胸前透出來的染血劍尖。

又看到天一劍派掌門魏大通被鐵溪派掌門俞正忠一拐砸碎了腦袋。兩人先前還相互唏噓,約定共同退出江湖,轉眼間,一人就將另外一人的頭顱砸碎。身上沾染著不少澎濺開來的紅白之物。

墨刀徐九被排幫幫主玉三娘從背後偷襲,扭斷了脖子,但臨死前,也將身後的女人一刀捅透。二人的屍體倒地之時,還被十幾枝鐵桿箭穿透了身體。

閃靈門掌門洪仇和獨步八方端木林在捉對廝殺。掌風呼嘯,都用上了畢生功力,稍有疏忽,生死立判。

如此種種,俠義道的人全在內訌,黑道的人也從內部崩裂了,釣天叟偷襲薛連山,將其打吐血,隨後被一個披著灰色斗篷的人打得連連後退,不少多年的至交老友都變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相互之間下手狠辣絕毒,毫不容情。

歐陽鴻知道是誰在背後偷襲他,迷惑,不解,憤怒,悲憤,種種複雜情緒糾纏衝突,噗,一大口鮮血狂噴,染血的鬍鬚不斷地滴答血珠,他面色蒼白地艱難出聲:“……為……為什麼……”

背後之人一掌將他的身體震飛,五臟頓時被震碎。

謝中君沒有再看那具屍體,對於已死之人,不需要解釋什麼。

終於開始了,一切按計劃展開。

但他卻輕鬆不起來,目光冷沉地注視著那些鬼面黑衣人的後面。

他看到了一片一片的黑色洪流,一杆大旗迎風招展,上面繡著一頭黑色的虎頭。

武威軍,又稱烏甲軍,所有軍士皆配備黑色鐵甲。是朝廷的八大精銳勁旅之一,可問題是,他們怎麼在這裡?

為什麼之前沒有收到任何訊息?

該死啊!他的臉色陰沉到了極點。心如蟲噬,他不甘心,犧牲了這麼大,籌備了這麼久,就等今天,眼看著一切即將完美收工,可到了,功虧一簣!

他像是輸光了所有籌碼的賭徒,即將失去理智,瘋狂的目光投向了人群中左右衝突的三個人身上。

一個黑衣人,悍勇如獵豹,一柄狹刀猶如霹靂,每一刀下去,都有三五個鬼面黑衣人同時被斬殺。

一個白衣人,俊逸如玉樹,一口細劍疾如驟雨,身形在鬼面黑衣人之間縱閃騰挪,周圍的人一片片倒下。

一個白袍人,狂猛如雄獅,一口闊劍大開大闔,在人群中所向披靡,無人是他一合之敵。

這三人一定有鬼,烏甲軍就是他們引來的,一定是!

他恨得牙關緊咬,臉頰抽搐,神態猙獰。但得忍,因為他很清楚,大勢已去,已然事不可為,還是立即脫身為妙,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能成為梟雄,都是城府極深之輩。

情勢突然驟變,原本的親朋好友互相廝殺,謝紅廖已經被嚇得呆住了,俏臉煞白,茫然不知所措。

冼紅錦也在呆立,那對紅袖鴛鴦刀脫手落地。看著同床共枕多年的夫君,她覺得很陌生。這一瞬間,她好像明白了很多事情,這是個局,一個很大的局。就是眼前這個曾經是她最親近的人,把所有人都給矇騙了。

俏臉蒼白的顫抖著嘴唇,“為什麼?”

謝中君表情陰鷙,謙謙君子一樣的氣息早已被一種瘋狂的如同賭徒一樣的暴躁情緒所取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