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怕,別怕。要相信王主任的醫術,他是這方面的權威,一定會把小樹搶救過來的。不要讓盧醫生為難,把字簽了。”

“...我不敢,淩修遠我不敢簽...”顧思鬱期期艾艾地看著他,“你簽,好不好?你來簽。”

那個可憐巴巴的顧思鬱讓他心裡堵的難受,淩修遠張張嘴又閉上。他不是怕擔責任而是她現在在賦予他這樣的權利嗎?他拿起筆堅定的簽下自己的名字。

顧思鬱在短短的快要二十三年的生命裡,經歷了無數的度日如年。這樣漫長的煎熬幾乎要了她的命。

四年來,一直都在告誡自己,誰的生活都不會是圓滿的。總有這樣那樣的缺憾,她不怕生活給她多少的磨難,但她不想經歷那種痛徹心扉的生離死別。

苦難她接受,疼痛她承擔。可是她不能失去兒子,兒子是她唯一生活下去的勇氣和支撐。

她究竟上輩子做錯了什麼?為何要將她如此懲罰?既然讓小樹過早的來到人世,那麼就應該讓他好好的生活下去,老天!你不能對一個孩子這樣!你不能……顧思鬱靠在椅背閉眼喃喃自語,淩修遠皺眉傾聽,卻她因口齒不清,以為睡著了在說夢話。<101nove.u病房的醫生出來時,顧思鬱像是被電擊一般猛地跳起來,身體不受控制的向前傾去。淩修遠一手抓住手臂,一手攬腰,才使她沒有摔倒在地。

“醫生?”顧思鬱張張幹裂的唇,發出嘶啞的聲音,心跳的厲害,快把胸腔震破。

王主任也下意識的伸手扶她一下,他摘下口罩。“不要擔心,已經沒有大問題了。從ct檢查結果來看,顱內沒有出血,嘔吐是有輕微的腦震蕩,等他清醒後就沒事了……”

“沒事就好。”剛剛淩修遠也懷疑是閉合性的顱內損傷,原來是虛驚一場。“謝謝王主任,這麼大晚上讓你過來,辛苦了。改天一定登門道謝。”

王主任笑笑,“不必客氣,春節有空一起去欒教授家聚聚吧?”說完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顧思鬱,特別是她腰上的那隻手。

淩修遠看出王主任的探究,但他沒有放手。“欒教授和師母於年前就去了美國,如果要去他家吃飯可能要等到元宵節後,不過到時我電話聯系你。”

淩修遠這樣的稱呼讓王主任詫異,他沒再說什麼。只是回頭對值班醫生叮囑注意事項,就離開了。

顧思鬱根本沒聽他們的對話,她又趴在那冰冷的玻璃窗前。小樹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眼睛嘴巴都閉著,就連小手都攥的緊緊的。

他痛嗎?肯定痛!小小的身體如何能承受那樣的痛楚!顧思鬱雙手合十禱告著,只要小樹沒事,她願意遭受世間任何的苦難折磨,哪怕挫骨揚灰!都要換兒子一世安好。

小樹醒來時,已是淩晨五點過。這長長幾小時猶如人生半輩子的等待裡,淩修遠一直在病房外陪著顧思鬱,寸步不離。昨晚送過來的晚飯,顧思鬱沒有吃一口,淩修遠便也一口未吃。

他們一起盼來了黎明的曙光。

在淩修遠的安排下,顧思鬱穿上無菌服進入了icu病房。

小小的人兒就那樣蜷縮在一堆儀器中間,這樣那樣的管子纏繞著,那是被惡魔五花大綁?小臉兒也蒼白無力,是他對死神頑抗拼搏而顯的疲態?

我可憐的小樹!顧思鬱全身上下又冷又痛,她是在冰窖裡受酷刑。雙唇的神經早已痙攣,眼淚和鼻涕都在上面跳舞。

淩修遠用紙巾在顧思鬱臉上擦拭,她拿過紙巾捂住口鼻。“小樹...小樹,媽媽的寶貝,還好嗎?你哪裡難受?”

“麻醉時間沒過,病人還感覺不到痛,家屬不要太激動,影響孩子情緒。”病房的專職護士過來小聲提醒。

回家後又趕過來的王主任檢查著儀器上的各項資料。

小樹開始還滯緩的眼神,聽到媽媽的聲音後,慢慢的看過來。幹裂的唇動了動,終沒說出話來,只是眼角的淚水如荷葉上的露珠兒,一滴一滴晶瑩滑落,小小的手指也跟著輕輕的動著,好似在告訴她,我不痛,媽媽不要難過。

顧思鬱半蹲在床前,用棉簽拭去兒子的淚水。“寶貝,媽媽不哭了,你也別哭,好嗎?”

小樹嘴角又動了動,微微揚起笑的弧度,眼睛輕眨,淚珠兒又漫出眼眶。顧思鬱換了根棉簽小心的蘸去。“寶貝乖,咱們勇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