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

柳如釋本是一副怒不可遏的樣子,火都要從頭頂上燒起來了,這輕柔柔的三個字就像一場雨,輕而易舉地澆滅了他所有的火氣。

“算了,看在你知道感恩的份上。”

片刻之後,鐘奇還是穿著他原來那件破了幾個口子的裡衣,坐在小木桌的一端,柳如釋坐在他的另一端。

柳如釋手託下巴,緊盯著鐘奇,已經快半個小時,鐘奇任由他看,也反盯著他,自從上次一別,至今已有千年之久,他哪怕是就這樣看他一年都不會膩。

最先忍不住的是柳如釋,他盯著鐘奇看,其實是自己在心裡也一直思考關於鐘奇的事情,先是確認了昨天所見的情況絕對不是幻覺,然後考慮能確保這人不把桃花村的事情說出去,後來得出一個結論:他能自愈,說不定是什麼巫術妖法,再或者是仙法,不管他會什麼自己都惹不得他,現在他是看起來一副好好先生的樣子,可萬一他就突然想做什麼,自己根本就攔不住。

總而言之,這個事情主動權根本就不在他這邊,只能走一步說一步。

於是柳如釋開口:“先生叫什麼?”

“鐘奇。”

“家住哪裡,父母姓甚名誰,是怎麼來到這裡的,請先生一一說來。”

“西荒山,無父無母,受了傷從山上落下來的。”鐘奇眸子清麗,語氣平緩。

“無父無……呃,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問你這個問題的。”柳如釋聽到鐘奇說自己無父無母突然生出一種惺惺相惜的感情來,他自幼也是無父無母,很能理解那種孤獨無助的感覺。

柳如釋覺得這樣問他定是揭了別人的傷疤,內心就湧起一陣愧疚之情來。

除此之外,柳如釋心中也有些低沉,他說:“我也是無父無母,這樣說來,我們也算是同病相憐之人。”

鐘奇一臉疑惑地望著柳如釋,看到他心情低沉下意識地想要安慰他,他不想看到柳如釋不高興的表情,他印象裡,那張臉上永遠是風輕雲淡的笑和縱橫天下的傲。

“你別……”傷心……鐘奇正說了一半,柳如釋的低沉就過去了,只聽他說:“不過沒關系,我們還要多想想生活中美好的事。”

他的聲音中帶著少年的蓬勃氣息,聽了叫人也忍不住從心底暖起來。

“那先生可願意待在這桃花源?”柳如釋目光灼灼地看著鐘奇,眼裡寫滿了“快說願意”。

鐘奇看著他的眼睛,只覺得根本沒辦法拒絕他,“我……”

柳如釋正盤問到關鍵時刻,外面傳來了劉伯的聲音。

“如釋,如釋,在嗎?”柳如釋適應了一個月還是沒改過一聽到劉伯聲音就習慣性激動,習慣性往劉伯會教訓他的方向想的壞毛病。

“快,躲起來,躲哪…躲……對,就躲那!”他從凳子上跳起來,一把拉起鐘奇,慌裡慌張地東張西望,看他這破屋裡哪裡能躲人,最後把目光鎖定在了床與牆壁的夾縫處。

“為什麼……”鐘奇這樣說著已經被柳如釋推到床與牆的夾縫處,開始往裡按。

“你別說話,你吸氣!吸氣!”柳如釋這樣說著,更加用力地把鐘奇往縫隙裡按,按進去之後,又把放在床尾的鐘奇的衣服,以及地上的外衣往床上一扔,堆一起,捲住,鞋子一踢就算是萬事大吉了。

鐘奇被夾在縫隙裡,有點哭笑不得。

冰涼的牆壁緊貼著他的背,被推進來時,手臂被木床上的木刺劃破,不過他歪頭看了一眼的時間,就癒合了。

“劉伯,進來吧。”柳如釋朝門外喊。

劉伯進門就看見,屋子裡一團亂的感覺,正想要教訓他,又看到柳如釋身上一團糟。

“你這是……”

柳如釋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還穿著昨天淋了雨以後的衣服,雖說沒穿外衣,裡衣也沾了不少泥巴,而且昨天光顧著給鐘奇收拾了,自己就穿著淋雨的衣服睡了一夜,還好現在的天氣不涼。

“我不是昨天淋了雨,回來太累了,結果就忘記換衣服了。”柳如釋打著哈哈說。

“你這孩子,生病了怎麼辦?”劉伯說道,眼看又要開始訓斥,他真的是把柳如釋當親生兒子看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