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夏年翻過身, 腦袋枕上赤裸溫熱的胸膛, 他的耳朵貼著左胸腔,從裡面傳來清晰沉穩的心跳聲,使得沈夏年慢慢從黏糊糊的旖旎睡夢裡清醒,房間裡還是黑的,看得不太清明。

“滴滴滴——”

聽得人精神衰弱的蘋果系統自帶鬧鈴聲突然從某個角落響起, 沈夏年不情不願地滾下床, 跟無頭蒼蠅似的到處摸, 最後在衣帽架上掏出自己的手機按了。

“幾點啊……”床上傳來一陣窸窸窣窣被褥摩擦的動靜, 隱約可見一個發型毛躁的腦袋輪廓, “這天都沒亮。”

“忘記調鬧鐘了,我今天沒這麼早開工, ”手機螢幕映亮沈夏年的臉, 他按了按手機重新調了個時間,又坐回床上, “再睡會。”

“好,”袁望野“遊”過來撈住沈夏年, 像只撒嬌的小狗蹭蹭他細瘦的腰肢,“一起睡。”

昨天兩人進行了一場男人之間的深厚情誼交流——互相為革命戰友擦槍, 擦得那叫一個驚天動地火熱朝天, 從衛生間一路火花帶閃電擦到床上,繳械投降後因為沈夏年第二天要拍戲, 不能真槍實彈上陣, 只好把槍又擦得鋥光發亮, 從床上擦回到衛生間,擦得沈夏年雙腿發軟,心如擂鼓,坐在袁望野的大腿上直喘氣,喊著身體被掏空了。

而袁望野精力旺盛得令人發指,兩輪過後還能自己擦槍第三次,沈夏年嘆為觀止,不過也能理解,偶像也是人,自然有需求,袁望野又和姜北城一起住,不知道他們會不會互相擦槍……

“你在想什麼?!我和北城哥當然不可能幹這種事!”袁望野不知道是出於□□還是被誣陷的委屈,眼眶痛紅,“這種事我只跟你幹過!”

於是沈夏年趕緊安撫袁望野,貢獻出自己帶著薄繭的手最後一次為袁望野擦亮鋼槍,然後一起大被同眠。

“阿雪,你現在回頭,為時不晚。”

風無恨站在被烈火焚燒過後一片灰敗的桃花林中,與走火入魔的千裡雪對峙。

“風無恨,我不需要你假惺惺的憐憫!”千裡雪紅瞳裡迸射出嗜血的光芒,戮仙劍一揮,急急向風無恨刺去,美目中是無盡的恨意,“你們這群道貌岸然的上仙,根本就是一群無情無義的偽君子!不殺你,難解我心頭之恨!”

風無恨站在原地不躲不閃,絲毫不畏懼地迎上千裡雪向他襲來的銳利劍鋒,若被戮仙劍刺中心髒,必會魂飛魄散,元神俱滅。

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風無恨的視線中出現一抹明媚的桃粉色,劍尖刺破面板,貫穿心髒,溫熱的液體從桃千樹的口中噴出,風無恨的白衣被血染汙,他伸手將桃千樹緊緊擁於懷中,從驚愕轉向悲慼:

“小桃花!”

千裡雪櫻唇勾起一抹無情的冷笑:

“風無恨,你無情,他倒是有義,今日我便饒你一命。”

說完千裡雪便決絕離開,一襲紅衣燒得風無恨雙眼生疼。

桃千樹躺在風無恨的懷裡,鳳眸萋萋,瞳中猶似翻湧起三千春江水,漫漫灑灑,訴說著無盡的悲慼。

“風無恨……”

“……風無恨,”桃千樹虛弱地抬起手,顫巍巍地撫上風無恨的臉,浸血的指尖殷紅,在這張俊美無儔的面頰便抹下三道刺目血痕,“我還是恨你……”

“你應該恨我的,小桃花,”風無恨薄唇顫動,一滴清淚,從他赤紅的眼眶裡直直墜落,打在桃千樹嫵媚上挑的眼角,“你不該來的,你不該來……”

“可我桃千樹,重情重義……”染血的桃千樹仍然美得不可方物,透出一種脆弱的易碎感,他氣數將盡,奄奄一息地戲謔道,“不似你風無恨,無情無義,哈哈咳咳咳——”

“別說了,別再說了……”風無恨眼淚洶湧而出,將桃千樹擁緊,不停地往他體內輸送元氣,“我護你元神,你堅持住,小桃花你不會死的!”

“無恨哥哥,你哭了,”桃千樹像是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情,竟然笑得如同孩童般歡快,原本黯淡的瞳色裡燃起最後一絲微光,他吃力地用指尖去抹風無恨的淚,“是熱的,無恨哥哥,咳……”

“小桃花你別死,求你,求你,”風無恨跪在地上,擁著桃千樹崩潰大哭,“這次換我求你,小桃花,我們一起去看桃花好不好?就要三月了,你再堅持一下——”

“好,”桃千樹還是笑著,被鮮血凝結得根根分明的睫羽像是倉皇飛翔的鳥,顫動著向下墜落,“我們一起去看、看——”

桃千樹闔下眼,那隻原本摩挲在風無恨眉眼間的手,也隨重力下墜,卻被風無恨牢牢握住,貼在被淚水迷濛的臉上,最終風無恨抱著桃千樹的屍身絕望地大喊:

“小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