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說,我應該問,你為什麼一定不許我跟程津珩在一起?”她微微朝前探身,緊緊盯著他渾濁的雙眸,“我想知道,既然我的痛苦全部來自於你,那麼你的痛苦又來自於誰?”

梁叔輕哼一聲,“你猜不到嗎?”

“我的父親。”

“還有呢?”

“程市長。”

梁叔向前,將一側手臂搭在桌面上,暗幽幽的道:“因為他們我坐了十五年的牢,一生前途盡毀,你知道我這十五年來每日每夜有多恨嗎?尤其是對你父親!”

她雙眸凝重,“為什麼比起程市長,你更憎恨我的父親。”

“因為他不僅背叛了我更是奪走了我的妻子。”

“你說什麼?”

梁叔強調,“你的母親原本是我的妻子。”

林清驚愕的看著他,心髒怦怦跳得厲害。

梁叔看著她,“三十年前程市長在執行任務時因為判斷失誤誤殺人質,這對程家而言是天大的汙點,是你父親向程市長出主意,與程市長合謀將罪名推到了我身上,最後導致我被革除軍籍判了十五年。”

“那我母親呢?”

“你母親當時是我的妻子,可你父親卻愛上了她,那麼結果就已經不言而喻了。”

“不可能!我父親絕不會是這樣的人。”

“不可能?”梁叔嗤笑,“我們曾經是多麼好的兄弟,可他卻毫無餘地的將我置於死地。”

“所以,是你逼死了他。”她猩紅的雙目含著滿眼的淚,咬著牙說出這句話。

“呵!逼死他?你知道我為了這一天等了多久,我還沒讓他生不如死,還沒有讓他跪在我面前向我認錯,我會放他去死?是他自己!”他突然吼起來,“是他懦弱,是他知道自己無路可走寧可拋下你們母子也要去死。”

“所以!”她忍住眼中的淚,“我就成了你報複的物件。”

“你是個孽種。”梁叔深沉的眸光盯向她,“你本來就不應該生活在這世上。”

“那你為什麼不把我放在手裡折磨一輩子?”她怒問。

梁叔滯了滯,粗糙的眉毛微微動了兩下然後重新靠在椅背上,長長舒了一口氣,“就像你說的,我老了。”

她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就像無法接受曾經信仰過的一切轟然崩塌,她一把拭掉眼角的淚,倔強的仰起下巴,嘴唇悲慟的微微顫抖,“你們大人還真是自私。”

她站起身便要離開。

“林清。”

她腳步頓住,胸口難過的像是堵了一塊巨石,“你還有什麼話想說?”

梁叔貌似嘆息,語氣中更是一種難掩的挫敗,“有時間去看看你的母親,她病了,能記住的不多了。”

她霎時間覺得有一把匕首狠狠插進她胸膛,痛的她喘不過氣來,她毅然決然的側過身來,目光冷冰冰射向他,“拜你所賜,這十年我都沒辦法與母親和睦相處,不!確切的說,你成功毀了她的後半生。”

她心痛欲裂,她萬萬沒有想到,原來她這如履薄冰痛不欲生的十年只是為了贖上一代人犯下的罪,那麼她呢?她所失去的,她的人生又有誰來負責?

她站在雲鄉會所門前難過的快要窒息,她禁不住彎下腰來緊緊扼住自己的胸口,好像這樣她就可以不再那麼費力。

她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既無法接受她的父親曾經做了這樣的事,也無法接受過去十年她竟然荒唐的像個笑話。

縱使當年無路可走,她也將還債當做自己的畢生使命,那是一種堅持,一種責任,是她即使再累也必須承擔的過錯,虧得她曾經將這件事想的如此凜然,如今看來真是無比可笑,那個曾經教導她堂堂正正的人,是否又如她想的這般堂堂正正。

她奉勸自己要更加冷靜,要平心靜氣,她不能將全部的時間用來憤懣難過,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平複了情緒之後,她去了a市醫院,當醫生問她哪裡不舒服的時候,她頓了頓,而後毅然決然答道:“我懷疑自己懷孕了!”

是的!她的感覺沒有錯,當她拿到懷孕報告單的時候她第一次流下成為母親的淚,那是一種欣喜又感動的情愫,她第一次感覺心裡百分百的踏實,因為從今以後有一個生命將依附著她成長,她不僅有了可以陪伴自己的家人更是有了生活下去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