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了三天之後,林清終於在第四天早晨退出房間。暮珞檉起床時她已經做好早餐,正在餐桌前剝水煮蛋。

看來她已經準備好離開這了!暮珞檉依靠在牆上觀察她,這是什麼有趣的習慣?上次離開之前也是這樣給他做了一頓飯。

“想清楚了?”他輕緩的聲線響起。

而她好似早已知道他站在那裡一樣,只是平靜的搖搖頭,手指依舊不疾不徐的剝著散碎的蛋殼,“沒有。”

沒有!“那你……”

“但我必須得做出決定了。”

他心裡隱隱生出一些緊張,看著她柔和的視線傳來,似乎比昨天更加明朗一些。

“我約了程津珩,在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夢宮。”

“夢宮?”

“對!”她輕輕頷首,又將目光徹底落下去,“他就這樣毫無預警的回來了,又遇到了我,甚至變成我不得不解決的課題,你說面對了才有出路,我認可!可是暮珞檉,如果我不愛他,那麼我是誰根本沒有分別,我想過了,在沒有其他辦法的時候,至少可以選擇好好道別,然後將一切歸於平靜。”

心髒在一瞬間猛烈的抽痛,她就這樣平靜的說出她愛程津珩的事實,絲毫沒有顧忌他的感受,可是以她這樣敏感的心思,難道不是刻意講給他聽?

他在沉默!更是不知該說什麼?因為他不想在她面前顯示落寞,卻也無法語氣歡脫。

“那我走了。”她說著,接著用餐巾擦了擦手,抬起臉朝他微笑,“你放心,我會努力演好這最後一場戲。”

放心?

他苦澀的滯了滯,微微垂下頭,卻在下一刻換上桀驁的目光,“那我可就真的放心了!不過,這次可沒有我扶著你。”

風灌進來,吹在身上有股□□裸的涼,暮珞檉不禁打了一個寒顫,看著林清在門口處穿高跟鞋。

“別穿正裝,這點道理不用我教你吧!”

她抬腰起身,回眸朝他溫暖的笑了笑,“我知道!”

暮珞檉轉身走回洗手間,就在手指剛剛握上門把手的那一刻,公寓的門被輕輕關上,他手指上的動作仿若一瞬間失去了意義,只輕輕頓住,幾秒之後又頹然垂了下去,他轉過身,目光悵然的盯向那空蕩蕩的門口,心裡仿若一下子空了一大塊,一股失落的痛感在心底深處蔓延,他不得不承認,他根本不想讓她走!

暖風輕輕吹著,秋日的暖陽還不甘心在冬天來臨之前落下帷幕,林清站在二中門前望著那黑色大理石上的金漆校訓。她原本只想約程津珩出來坐一坐,卻沒想到程津珩說自己十年未曾回到a市想要走一走,她本應該拒絕,可是面對程津珩時所有的“不”在脫口瞬間都變成了“好”!就像她現在站在二中門口,心裡想了無數次趁機溜掉,可雙腿就是誠實的不肯挪步,她不得不承認,其實她就是想毫無負擔的跟他出來走一走,就像回到十年前一樣。

手指不自覺的撫上理石牆面,真是無比青蔥的歲月,託程市長的福,她有幸與程津珩在這所學校共校三年,也就是這三年讓她習慣了每天都能看到程津珩的日子。

輕輕合上雙目,她好似聽到二十年前那個稚嫩的童聲在耳畔傳來。

“嗨!津珩哥哥,我就知道是你。”

她輕輕微笑起來,伴著秋日和煦的暖陽,二十年前她曾在這裡千百次尋找他的背影,不管多少人,她總可以一眼將他認出,然後樂顛顛的跑上去拉他的手,得意洋洋的道:“津珩哥哥,我就知道是你。”

只是那時她還很小,努力踮起腳不過到他胸前,他也總是不急不惱,伸出手來扯一扯她的小辮子然後誇她厲害。

他總是這樣溫和,脾氣又好,那些曾經相伴的日子裡她好像從未見他發火,但也或許是她記不住了。

身後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她轉過身,首先入眼的是那件既熟悉又陌生的毛衣外套,淺灰色的底色,前襟還有平針編織出的兩股麻花。

“小夢,平針錯了。”媽媽在耳畔溫柔的提醒。

她窩在沙發上怨天怨地,最後只能無奈撇撇嘴,將已經織好的部分重新拆掉。

那一年,她十二歲,程津珩十八歲。

“你還認得這件毛衣?”他輕緩的聲線從上方傳來。

她滯了滯,微仰起頭,看到他眸光中的幾許漣漪,“什麼?”

他笑了笑,“十八歲的生日禮物。”

她微微垂下眸,那一年是他的成年禮,原本在程津珩的要求下準備了一首鋼琴曲作為禮物,可是那一年正趕上程津珩高中畢業,高考放榜的時間與他的生日撞到一起,程市長索性就生日宴升學宴一起辦,說是宴會,其實也不過是親朋好友在家裡熱鬧一下,可這樣下來她的禮物就少了一份,所以後來她才會想到織毛衣。

“確實太久了”她好似為自己找到一個滿意的藉口。

而他好像並未在意,心情不錯的朝校門裡面望了望,“要不要進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