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林清一早來到西北老城區,也不知逛了多久,她不知不覺走到夢宮,那裡的大門開著一條縫,她不禁感嘆,想當年的夢宮歌劇院是如此富麗堂皇,多少國家級的演出團曾在這裡歡歌漫舞,如今卻變得無人問津,她腳步停在那裡沒能朝前邁步,站在這裡就好,她沒必要走進去感受裡面的一切,所謂物是人非,時過境遷,大概不會比她此刻的心情更加深刻。

當年父親是以何種心情將這裡命名為“夢宮”,以她的名字為當年盛極一時的歌劇院命名。

一切都那麼歷歷在目,殊不知已經過了二十餘年的光景,或許這一次她就是為了夢宮而來,想酣暢淋漓的與回憶重逢最後決絕的分別,如果老城區進行全面改造,那麼夢宮歌劇院也就不複存在了吧!

她正黯然失神,身後卻有人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轉過身,看到一位穿著黑色西裝的年輕男人端正的站在她面前。

“您是林小姐?”

她思慮片刻,而後答:“我是!”

那年輕男人微微頷首,讓出身來,“有請林小姐,程先生請您到車中一敘。”

她驀地一驚,第一反應想到程津珩,然後立刻被理智否決,如果是程津珩絕不會不露面,那他口中的程先生指的就是——程市長!

她忽才看到路邊停著的黑色轎車,卻發現後悔已晚,夢宮距離市政府不過十分鐘的路程,她竟忘了這一點,或者說她根本沒想到十年未曾相見的緣分會在今天重新拾起。

邁著艱難的步伐朝那黑色轎車走去,她心懷忐忑,無時無刻不在心中奉勸自己要冷靜,年輕男人恭敬的為她開啟車門,她停住腳步,然後勇敢又小心翼翼的坐進去。

車門在沒被察覺的時候被輕輕關上,司機走下車,禁錮的空間裡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她看著程市長,一如當年一般不染凡塵,和善有禮的微笑,“程叔叔,您好。”

程市長一如幼時那般不茍言笑,只微微側動身軀,沉言道:“緣分真是妙不可言,你我距離上次見面已經是十年前了吧!”

林清微微垂下目光以示尊敬,但實際上,她已經沒有勇氣與程市長對視,於是淺淺答:“是的,十年了。”

程市長輕輕笑起來,“剛剛經過看到有人與你相似,想碰碰運氣,沒想到真是你。”

林清繼續有禮的答:“每年父親忌辰我都會到這邊走走。”其實她從未來過。

程市長輕嘆一口氣,“造化弄人。”隨後輕輕拍著她的肩膀以示安慰,“你應該聽說了,西北老城區將要全面改造,其中也包括夢宮。”

是的!她早已預想到,而後輕輕頷首,“林夢已經知曉。”

“不想問問津珩的近況?”

她心裡驀地一驚,微蜷的手指不自覺握緊了些,但她聽得出那語氣中聽出幾股試探,於是勇敢的微笑起來,“還請程叔叔代我向津珩哥哥問好。”

“你一直是個聰明孩子。”

程市長抬手喚回司機,守在車旁的年輕男人默默為她開了車門,然後她緩而有序的與程市長道別,最後看著黑色轎車幾秒之後消失在她視野。

世事如此,奈何人心蒼涼!她像一個犯錯的孩子一樣垂著腦袋站在路邊,她又能如何?就算程市長不加以提點,她也知道自己再無接近程津珩的可能,又何苦再經歷一次呢?

幾分鐘後,她平靜的抬起頭,眼中的微紅轉瞬即逝,她彷彿不曾發生任何事一般一步一步走回她現有的生活。

第二天,林清開始正式接工作,每天忙碌的行程漸漸讓她無暇顧及其他,她的生活開始步入正軌,左手也相較之前靈活許多,抽筋的情況有所減少。

一週後的傍晚,林清的一個網路會議剛剛結束,蘇唸的電話打進來,背景是一片嘈雜。

“阿清,你到底什麼時候到啊?我們這邊都喝起來了。”

“什麼?”她心不在焉,用肩膀夾著手機,正在為手上的檔案收尾。

“你不是忘了吧!”蘇念在電話彼端哀嚎,“同學聚會啊!暮總可早就到了。”

暮珞檉!林清手指的動作頓住,記憶中彷彿很久沒有聽到這個名字,久到有些詫異,“他怎麼在那?”

“阿清!”蘇念略微無奈道:“我總懷疑你失憶了。”她貌似換到了一個稍微安靜的地方,連聲音都清晰許多,“上次在暮總家,你們不是說好一起出席的嗎?”

對林清而言那彷彿是很遙遠的事情,“可我明確說過我不去。”

“那可不行,暮總剛下飛機就來了,十二個小時哎!就算你不心疼,我都心疼了,再說,你不來,暮總一人在這多尷尬,而且,我們班這些牛鬼蛇神好不容易逮到一條巨鱷,怎麼會輕易放過,他們現在可正在輪番灌酒,茅臺哎!暮總就是鐵胃也受不了,總之你不來,是沒人能救得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