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跟著趕過去的暮珞檉實實在在嗅到一股失寵的味道,雖然他從來也沒有得寵過。

林清倒是放下心來,擼起袖子走上前來,“能不能讓我試試。”

“當然啦!你可是暮暮的媽媽。”阿姨躲到一邊,“不用緊張,就按照你學的那樣做就好。”

林清微笑著點點頭,暮暮光著小腿,穿著紙尿褲,小腳一踹一踹的一點也不配合。

“我來幫你。”暮珞檉坐下來,輕輕捏起暮暮的兩只小腳,小心的提起來,林清則小心翼翼取下尿布,看了看,原來只是尿了而已,她用紙巾簡單擦了擦,然後開啟新的尿布鋪在暮暮屁股下面,暮珞檉將暮暮的小腿放下來,林清將尿布一裹然後將兩側的膠帶粘合。

很順利的換完尿布,林清與暮珞檉相視一笑,然後伸手將暮暮的小毯子裹起來小心的抱在懷裡。

一到林清懷中,暮暮果然就不哭了,睜著圓圓的眼睛一直看著她。

“這種感覺好神奇。”她溫柔的笑起來,不知怎的開始熱淚盈眶。

她好像忽然明白了母親當年的心情,當初她也是這般小小的,被母親抱在懷裡,她是否也像自己現在一般覺得溫暖又充滿希望。

暮珞檉看著她,好似能夠明白她眼中不足為外人道的絲絲情愫。

“都會好的。”他輕輕揉著她的肩。

她側過臉來朝他微笑一下,是啊!都會好的!她在心裡這樣告訴自己,不管是母親還是她,一切都會好的!

生活漸漸步入正軌,暮珞檉在林清産後第二天開始到公司上班,這兩個月他已經累積了太多工作,基本每天都是大大小小的工作會議。林清在月子中心住了一個月,身體已經恢複的差不多,對於照顧暮暮更是嫻熟,出院當天,正好是暮暮的滿月,暮珞檉與林清的意思都是不喜鋪張,只一家人好好慶祝便可,於是,陳女士在暮家別墅舉辦了小小的滿月宴,包括暮珞檉的父親暮董事長也在林清生産第三天飛回國內看望她們母女,並與陳女士決定在滿月宴結束之後再次飛回美國。

林清知道,陳女士與暮董事長此舉是為她考慮,雖然他們一向不喜歡插手孩子的事情,但更怕造成她心理上的負擔。

梁叔與林夫人的啟程日期也定下來,就在暮暮滿月宴後第三天。

他們的飛機在下午,暮珞檉與林清抱著暮暮前來送行,那是林夫人第一次看到暮暮,她還是記不得林清,可她看到暮暮的第一眼卻由衷感慨了一句,“這孩子跟我家夢夢小時候簡直一模一樣。”

林清早已淚目,強撐著不讓眼淚落下,暮珞檉最明白的她的心思,於是拿出準備好的相機為她們拍攝了母女三人的第一張合影。

送別的最後梁叔走到林清面前,拿出提前準備好的兩樣東西,一張銀行卡,和一把陳舊的鑰匙遞給林清。

並說道:“這張卡裡是你十年來所有的還款,我原封不動還給你,還有這把鑰匙是你當初用來抵債的房門鑰匙,房子我沒動過,只是簡單清理了下,至於你母親我會好好照顧,我會讓她每天給你打一通電話,你也可以隨時來看她。”

梁叔總是語氣沉沉,彷彿永遠帶著一股迫人的氣勢,讓人情不自禁産生一種恐懼。可是現在,她已經聽不出他話中的強勢,只剩下淡淡的誠懇。

她伸手接過銀行卡和鑰匙,留下眼淚,看了看母親,又看了看梁叔,“保重!”

梁叔的神情似乎有千言萬語未曾道盡,轉過身,又頓住,沉重的身子又轉過來,

“對不起!”他沒有去看她的眼睛,面色嚴肅而深沉,似乎帶有一種無所適從,“我知道這是個自私的決定,但我只能請求你的諒解。”

她垂下眸,靜默片刻,然後抬起臉來看他蒼老的容顏,“我知道,比起我,她更需要你,請你好好待她。”

梁叔沉沉點了兩次頭,蒼老的目光中似乎帶著從未有過的溫和,“你從來不曾讓我失望。”他轉過身,鄭重牽起林夫人的手,“保重!”

他們就這樣消失在林清視野,她早已經泣不成聲,但是她心裡清楚,被這段往事耽擱的豈止是她的十年,還有他們的半生,或許接下來的日子,他們也應該過一過正常人的生活,從過去的一切罪惡中解脫出來,好好的生活。

日子一點點趨於平靜,一轉眼,暮暮已經從剛出生時皺皺的小嬰兒變成粉嫩可愛的小寶寶,暮暮六個月時,林清搬出了暮家別墅,暮珞檉沒有阻攔,這彷彿成為兩個人心中的默契,而他也彷彿早就知道她會做出這種選擇,盡管他一直抗拒這一天的到來,但他明白她心中的想法,也明白她的執著,所以他能做的只有尊重與等待,等待林清跨越心裡那道坎,真正回到暮家,回到他與暮暮身邊的那一天。

搬離暮家別墅的林清白天會回到別墅裡帶孩子,等暮珞檉下班回來,她就會回到自己的家,工作的事情已經步入正軌,她開始陸續接一些音訊,影片的速錄工作,雖然手裡的積蓄足夠生活,但她也習慣了過去忙碌的日子。

唯一被擱置的是,她從沒有回到過去那個家去看過。

她手中握著的,不僅是當年那個房門的鑰匙,也是一把能夠開啟過去的時光隧道,她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她不知道回去的意義是什麼?懷舊?父親自盡的場景歷歷在目,她從沒有一天忘記過,故地重遊?如果回首只能看到一片鮮血淋漓的回憶,她又何必回去。她無法勸服自己,也不必勸服自己,更加找不到回去的意義,於是,她第一次選擇了逃避,將這件事,將這段記憶暫時的遺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