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珍跟那個人聊了很久, 看似相談甚歡,其實什麼資訊都沒有得到,除了知道他的名字之外,其他一概不知道。她原本有意想要試探, 試圖從這個人嘴裡得知一些其他的事情, 但是……

什麼都沒有。

這個人就像是一個謎。

要是不能知道他的真正身份, 她又怎麼清楚他的價值呢。葉珍回想起前世, 除了在葉昭身邊看見過他,她並不知道別的事情。

隨著時間的流逝, 宴會上的客人也陸陸續續離開了。

紀善看了眼時間, 也很快提出了告辭,只是在臨走前他視線往大廳停留了幾秒,似乎在尋找著些什麼,但是他掩飾得很好, 在葉珍察覺之前,就迅速地收回了目光, 嘴邊依舊掛著溫和的笑意,看上去卻多了幾分高深莫測。

葉珍來不及思索心中閃過的片刻怪異之感,在看見那人的笑顏後, 她臉一紅,隨即跟他道別了。

紀善才剛走, 送客人離開的葉父在看見孤零零站在正中央的葉珍後,微一皺眉,讓傭人們把這裡的東西收拾好, 交代完一番後,才向她走過去,“珍珍,你在看什麼?”

葉珍回神,臉上還帶著一絲仍未消散的紅暈。她挽住男人的手,跟他一塊走去了旁邊休息的地方,一邊走還一邊說著:“爸爸,我剛剛在宴會上認識了一個人,您知道他是誰嗎?”

因著顧家的關系,來這裡的人非富即貴,所以在聽見葉珍認識新的朋友時,他臉色微緩,似是很滿意女兒的做法,耐心地問:“誰?”

“紀善,他說他叫紀善。”父親認識這麼多人,況且能接到邀請的,應該也是葉家的熟人或者是合作夥伴,所以問他是最快的途經。

原本臉上還掛著溫和笑意的男人,隨著葉珍說出這個名字,他的臉色也跟著變了,一瞬間葉總的眼睛裡閃過很多的東西,只是沉浸在自己美好幻想中的葉珍並沒有發現,也壓根沒有注意到他短時間內的沉默。

直到葉珍察覺到不對勁,不解地抬頭,喚他:“爸爸?怎麼了嗎?”

“是誰讓他來的。”這語意複雜的一句話,幾乎是硬生生從他嘴裡憋出來的。

葉珍問:“您是說紀善嗎?”

前世紀善跟在葉昭身邊的時候,也沒有見他這麼大反應呀?

“以後看見他,記得離遠一些。”葉父語氣冷淡了些許,見女孩依舊困惑,他心中不耐,心道這孩子怎麼跟她媽一樣,某些地方簡直是蠢得厲害,要是換做葉洺或者是葉夕,這會兒估計早就理清其中的利害關繫了。

“紀善,是你母親嫂子的兒子。”他這裡說的“母親”,指的當然是葉夫人。

顧家?這麼說來,他不就是葉昭的表哥嗎?不對,紀善姓紀,不姓顧……

想到這裡,葉珍驀然瞪大眼睛,小聲地說道:“您是說……”

聽說顧家的其中一位兒媳,是一個曾經離異過的女人,她跟顧家大少的愛情故事,在當時可是震撼了整個上流圈子,不少人認為他們的愛情不能夠長久,在不久後的將來,兩人肯定也會分開,更別提這位嫁進顧家的女人,還帶了一個兒子。但是偏偏沒有,他們還是十年如一日般的恩愛,讓不少等著看熱鬧的人逐漸也喪失掉了興趣。只是那個被帶進顧家的孩子,身份卻敏感得很,更別提之後,他的母親又生下了一個兒子。

他在顧家就像是透明人一樣的存在,顧家像對其他孩子那樣公平地對待著他,供他上學,衣食住行也從未虧待過他,但僅僅也只有這樣了。顧家的企業,股份,房産,一切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他不過就是個暫居在顧家的客人。

而他的媽媽,跟他感情似乎也很淡漠。沒有人敢在他們面前提及他的親生父親,更沒有人知道他的父親去了哪裡。

“紀善身份敏感,最好不要再跟他接觸了,免得惹怒了你外祖父家。”要不是看在顧大少的面子上,只怕也沒人願意接納他們母子。顧大少是愛他的妻子,但是對於這個跟他毫無血緣關系的繼子,那就是可有可無的態度了。善待他已經算是仁至義盡,別的就更不可能。

葉珍聽話地點頭。

在聽見外祖父三個字的時候,她心裡也閃過了瞬間的複雜,平心而論,那兩位老人在沒得知她身份之前,對她確實是很好,葉夫人跟她關系雖然不親近,但是每年去顧家的時候,也會帶上她。只是……在她不是他們外孫女的訊息出來之後,她也沒有了去顧家的理由,即便在宴會上看見顧家人,他們對於葉珍的態度也是冷淡多了,也正因為這樣,葉珍心裡的落差才會這麼地大,也因此更加痛恨奪走她身份的葉昭。

她既然已經被換走了,一直生活在鄉下,也像其他人那樣地長大,為什麼她還要回來。

“但是他是怎麼進來的……”葉父覺得有些奇怪,只是一想,今天顧家的人也來了,那有可能紀善是跟著他們一起過來的。

他不喜歡顧家那樣高高在上的態度,彷彿給予他的幫助都是一種施捨,但他又確實需要著他們的幫助,所以,也只能忍讓。再過段時間……再忍耐上一段時間就好了。

想到這裡,他看向葉珍,不忘交代她:“你母親身體不好,多陪陪她,盡一下孝心。”

葉昭的回來,可以說是打斷了他的計劃。本來,那個女人的嫁妝,會在她病逝之後,順利轉到葉珍名下。

但是現在,事情卻變得麻煩起來。

葉珍再次應了,心裡卻忍不住嘀咕:就算她想討好那個人,可是……原本她可以稱作“母親”的人,卻並不打算理會她。

屋裡的賓客,正在陸續離開葉家。

而聽見不遠處動靜的傅寧,很明顯不想讓人發現他在這裡,在看見這邊的位置很有可能會被人看見後,他轉移了方向,再一次來到了鞦韆後面的大樹下,直接靠坐在了那裡。

葉昭看了眼他,轉身就走了。

少年卻看著她遠去的身影沒有說話,也並不打算喚住她。他定定地盯著葉昭的背影,那樣熟悉的畫面,似乎與前兩日他倒在小巷裡,昏迷前看見的畫面逐漸重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