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頂上又颳起了風, 琉璃樹的花瓣落了一地, 楚意坐在上頭晃著腿,眯著眼睛望著遠處乘雲而來的人。比起上次這位蓬萊公主看起來越發的氣勢十足了。

“你叫我來是又有什麼事?”尋九停落在青石邊直奔正題。

楚意一躍而下坐在青石上, 看著手心的碧石笑道:“你就沒有什麼想跟我說的?”

尋九挑了挑眉, “看來是已經發現了啊。”她撩了撩裙擺盤膝坐在楚意身邊,“這碧石確實是我的東西, 神帝陛下送我蓬萊一座北山孤島,以此交換叫我把它送給你,我就送過來了。”

楚意想起初見時尋九坐在樹下哭哭啼啼的樣子, 輕哼了一聲, “戲演的不錯嘛,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真有多傷心呢。”比如她, 那時還真就信了, 還給她出主意來著。

尋九搖頭辯解道:“也不全是演的, 總歸當時心裡頭確實不順的很, 哭幾聲兒就當做是發洩了。”

“所以容珉為什麼要你把碧石送過來?”楚意沉聲問道。

尋九笑眯眯指了指崖邊立著的人, 道:“你問我不如問他自己吧。”說完一個閃身便消失在原地。

楚意坐著沒有動, 她才剛剛從碧石裡出來,心裡頭難免殘留著情愛, 看著容珉的時候心情異常複雜。

容珉緩步走近摘了一朵琉璃花塞進嘴裡, 他立在花樹下四周隱有星華, 她坐在青石上,低垂著頭玩弄著腰間的碧色襳褵,他看著她一言不發, 四周安靜的似乎空氣都沉寂了下來,青雀察覺到氛圍有些奇怪,撲騰著翅膀和一隻路過的仙鶴打招呼。

“你何苦這樣呢?”楚意嘆了一口氣。

容珉張開手遞了一朵琉璃花給她,眉眼染笑,“不苦。”

楚意瞧著他的模樣莫名有些難受,她沒有接花而是緩緩站起身來,仗著青石的高度,垂著眼眸長睫輕顫,她拉過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掌心的溫度透過衣衫滲入肌膚微帶著暖意。

“很快我的心就不會喜歡你了。”

她的心沒有溫度沒有血液,就像琉璃樹一樣千年如一日的冷寂,她自己溫暖不了,別人也一樣。

容珉久久地凝視著她的心口,樹下琉璃花細細碎碎的星華打落在素白的衣袍上,直到天際有鸞鳳鳴叫他才微微仰了頭。

他的眼睛比晚間的辰星還要好看,比北山萬千花林還要來的動人。

他抿著唇輕笑,“沒關系,我會幫你換一顆心。”

一顆可以愛自己,也可以愛別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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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都是粉刷的雪白的牆,看久了眼睛稍有些不適,楚意坐在床上轉了目光移向房間裡唯一的一扇方窗,窗戶是特殊材料製成的,為了防止她跑掉甚至還在上頭通了高壓電。

她穿著米色的拖鞋慢慢移到了床邊,樓底是一片花園,到處都是穿著藍白條紋病號服的病人和醫生護士,哪怕隔得尚遠她都能感受到下面的熱鬧,精神病院比起其他醫院總是有趣的多。

楚意彎了彎唇角,她到這個世界已經有差不多小半個月了,一直被關在這間特殊材料製成的屋子裡,每天除了發呆好像根本沒有其他事情做呢,嗯……好像是這樣。

一隻麻雀從高壓天線上飛過來,撞在了窗上,滋滋的電流鬧的人心慌,一個鮮活的生命就這樣從高空墜落。

這是半個月來的第五隻可憐的麻雀,楚意扳了扳手指,扭過頭朝著監控的方向抿唇一笑。

監控裡的女孩子看起來只有二十歲左右,寬松的藍白色病號服穿在她身上並不覺得難看,她的臉是極具有古典美的鵝蛋臉,柳眉杏眸,笑起來眉眼彎彎的很是招人喜歡。

年輕的女護士吳朵玩兒著手中的鋼筆,嘖嘖兩聲,“小叔,這姑娘看起來很正常啊。”她剛到這裡不到半個月,觀察了許久,這姑娘幹幹淨淨溫溫柔柔的,一點兒也不像下面那些病人,整天跟大鬧天宮似的。

守在監控器前面的中年男人聽了她的話卻是皺著眉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單手撐在桌面上眯著眼往螢幕湊近了些,冷聲道:“她被送到這裡不到一年,也就是這半個月安靜一點,她瘋起來鎮靜劑都不管用。”

吳朵眨了眨眼睛,“那也沒必要這麼關著她啊,會悶死的吧!”連放風的機會都沒有,二十小時都待在一個四周雪白的房間,想想都很難受。

中年男人瞪了她一眼,“這是上面吩咐的,不該管的別管。”

吳朵吐了吐舌頭,“知道了,知道了。”

“吳醫生,院長找你。”外頭傳來聲音,中年男人拍了拍自家侄女兒的肩膀,“好好看著她,等過一會兒張醫生來了你就進去送藥,我先過去了。”

吳朵連連點頭,“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