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潔明亮的大理石地板上輕躍著優雅的舞步, 飄蕩著的藍色多瑙河圓舞曲輕松明快, 鋪著白色桌布的長桌上擺放著各種西式甜點美食,酒杯碰撞之間是一張張笑意盈盈的臉。

牆上掛鐘時針剛剛滑到數字八, 蕭家公子和方家小姐的訂婚晚宴才剛剛開始了不到半個小時。

穿著墨綠色旗袍的女人端起一杯香檳,一手撐在桌角上半斜著身子, 手推波浪紋的發型充滿著曲線美感, 為她本就成熟的風韻更添一筆。

方螢春剛和周家小姐說完話,轉身走到她面前,舉起了酒杯, “王姨, 你怎麼一個人在這兒呢?”

王三巧倒也給她面子,笑著斜了斜杯輕碰了一下:“大帥覺著有些悶, 去透風了。還沒恭賀你呢,訂婚大喜。”

方螢春道了謝,兩人一邊舉杯一邊笑談,周圍的談話聲不時入耳。

“不是說蕭老爺請了那邊的人嗎?怎麼沒瞧見?”不遠處戴著金絲眼鏡的男人四處環量。

他旁邊立著的是一位帶著帽子的老紳士, 慢條斯理地從衣服口袋拿出塊方帕子擦了擦自己的手:“你知道的,那邊的人一向喜歡晚到,他們的脾氣可大著呢。”

言罷, 又偏頭往大開的門口瞥了一眼, “反正無聊, 要不要猜猜今天來的會是誰?”

有人湊過來插了一句,“白三爺吧,其他的多在慶城。”

老紳士嗤笑一聲, 從侍者手上取了一杯香檳,“難道你們最近就沒有聽到什麼其他的風聲?”

“你是說……那朵慶城玫瑰?”

聽到這兒方螢春生出了點興趣,她回國還不到一年,整日又忙著和蕭舒良培養感情打退情敵,對於很多事情都不怎麼清楚。她望向王三巧,問道:“王姨知道他們在說誰嗎?”

王三巧捏著杯子回憶了一下,“不大清楚,不過倒是聽大帥提過兩句。好像和半年前慶城血案有點兒關系……”

她眼角餘光瞄到一個人影,連忙將手裡的酒杯放下,手攀著男人的肩膀,半伏在他身上,軟聲喚道:“大帥。”

封大帥環住她的纖腰,“你們在說什麼?”

“在說半年前的慶城血案呢。”王三巧回道。

封大帥挑了挑眉,卻沒有如王三巧所願接話,他一向不喜歡在女人面前說這些個勢力鬥爭,將女人半抱在懷裡,湊到耳邊低聲道:“去陽臺上坐坐。”

他的手不大安分,王三巧嗔道:“跟你去就是。”

兩人勾勾纏纏的走了,徒留方螢春在原地有些尷尬,好在方母叫她,她應了一聲也離開了。方才兩人站的地方空了下來,穿著黑底墨綠色軍靴的男人一步跨過來,拿起一碟子綴著草莓的三角糕點,往前送了送,“少帥,要不要嘗嘗?”

封衍擰著眉頭,冷淡的表情裡含了幾分不耐,他取下頭上的帽子甩到男人懷裡,包裹在墨綠色軍褲裡的長腿一腳踹在他的小腿上,“滾一邊兒去。”

張副官也不怕他,抱著有些硌人的帽子撚起糕點上的草莓丟進自己嘴裡,安慰道:“你別急,該來的總會來,就是不知道來的是不是那位名動南地四省的慶城玫瑰。”他咬著糕點,胳膊肘碰了碰雙手插在褲兜裡的封衍,“如果是她,以少帥你的姿色咱們這次肯定事半功倍。”

封衍陰沉著臉,手捏的咔咔作響,張副官幹笑了兩聲,“女人嘛,總比九宗會的那群男人好對付些。”

封衍呵了一聲,因為久等不見來人異常煩躁,暗漆漆的眸子裡一片深寂,管他男人女人,那批貨他勢在必得。

“那位玫瑰小姐如今在九宗會裡排這個數吧?”方才聚著說話的人正是到了興頭上,他比了兩個手指,嘖嘖兩聲,“慶城血案九宗會折了一位秦九爺,她補了秦九爺的缺,不過半年就擠下去了七個。”

帶金絲眼鏡的男人臉上堆了些輕浮的笑,“不是長的漂亮?女人的臉就是資本,床上功夫就是本事。”

圍著的幾人沒他那樣大的膽子,打著哈哈轉移話題,九宗會是南地四省的巨物,就是控著慶、晉兩地的封大帥見著白三爺也得給足面子,胡拉扯著按排份還在白三爺前頭的人,叫人聽見說不得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沒聽到附和的男人切了一聲,他剛轉了轉眼珠子,就聽見高跟鞋落在大理石地板上緩緩而近的響聲,伴隨著一股若有若無的玫瑰香。他偏頭,一把黑檀烏木雕花小扇在眼前一閃,嘩的開啟。

“女人的臉確實是資本。”握著小扇的手光瑩如玉,細長的胳膊半曲著,小扇半掩雙唇,狹長的丹鳳眼內勾外翹,隨著她掀了掀眼簾,長睫微顫了顫,“但是後面那句話我著實不大喜歡。”

她話音剛落,後頭帶著黑帽身穿黑色長衣的兩個男人快步上前,一腳踹在帶著金絲眼鏡男人的膝蓋窩,在他彎下去的時候將人反剪著,掏出身後別著的手|槍抵在了他的後腦勺。

這裡的響動很快引來了四周的視線,楚意也不在意,她收起扇子輕觸著光潔的下巴,紅唇噙著兩分涼薄的笑,“把槍收起來,我們是來做客的,可不是來找茬的。”

手下人低頭應是,將那玩意兒放回了原處,只禁錮著手依舊不放。

張副官和封衍離的不遠,封衍掏出上衣口袋裡的照片,照片裡女人扶著車門,只露了一個側臉,卻也叫人移不開眼。張副官盯著比了比,“沒錯了,來的果然是她,九宗會的夏老二。”

他的聲音不大卻也不小,正好叫周圍的人聽了個清楚明白,方才還未反應過來的人霎時變了臉色,尤其是被壓著跪在地上的男人,血色全無,白了好幾度。

楚意欣賞著他的醜態,抬著下巴朝著張副官看去,眯著眼扯了一個冷笑,她最討厭別人叫她夏老二,當然,過去的半年裡她還依次討厭過夏老三,夏老四這些個稱呼,聽起來就讓人覺得很不美妙不是嗎?

張副官莫名其妙地塞了一口小蛋糕,他好像成功地引起了夏老二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