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明希的傷不算特別嚴重, 至少沒有威脅到生命, 但那張臉算是毀了,腿也被摔斷了, 楚意知道後特別好心地在馬路邊拎了一籃子水果去醫院看她。

她躺在病床上,左腿打著石膏高懸著, 身上搭蓋了一條薄毯, 頭上纏裹著一圈一圈的紗布。

楚意敲了敲門,在她恨不得生啖其肉的目光下,將水果放在櫃子上, 楚意施施然地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 取了小刀慢條斯理地削蘋果,“真可憐, 妹妹你這副樣子看起來真是可憐極了。”

溫明希雙唇一抖,她不敢說話,因為只要一開口就會扯動臉上的傷口,痛得要死。

“你說你都這副樣子了, 怎麼不幹脆就死了呢?”楚意看著刀鋒割起果肉,“如果我是你現在就從這裡跳下去,你除了這張臉你還有什麼?你現在臉都沒了, 你還活著幹什麼呀?”

她臉上的傷是那厲鬼一點一點摳出來, 含著陰怨之氣, 溫明希自己本身靈氣不足,根本沒辦法把那股陰氣逼出來,運氣好傷口感染陰氣不重, 剜掉爛肉也就沒什麼事兒,可若是運氣不好,你就是換一百張皮,剛開始沒什麼事兒,最後也還是會爛掉。

楚意笑著咬了一口蘋果,不過……溫明希的運氣可真的算不上好,依她看嘖嘖嘖,有點兒慘哦。

“你這麼看著我幹什麼?這可一點兒都不關我的事,你都不感謝我的救命之恩嗎?”

溫明希越聽越覺得這些話格外耳熟,她放在薄被下的手緊緊地揪著身下的床單,猛然驚覺現在的情形與當初溫楚意從水縣三十八號出來後的情形分外相似。

只不過那個時候躺在床上悽悽慘慘不是她而是溫楚意,做在床邊削著蘋果陰陽怪氣的不是溫楚意而是她。

………………

‘真可憐,姐姐你的樣子真是可憐呢。’

‘失去了你引以為傲的捉鬼天賦,是不是痛苦極了,既然這麼痛苦怎麼不去死呢。’

‘如果我是你就從這窗邊跳下去了,一跳下去就解脫了,痛苦全消一身輕松。’

‘你說你活著幹什麼呀?優秀又怎麼樣?親媽早死,親爸不理,我不喜歡你,我媽也不喜歡你,全家人就你一個是多餘的。’

………………

不只溫明希想起了這些,楚意也回憶起了原主當時的矛盾痛苦,從巔峰跌落谷底本來就快被摔死了,再加上溫明希的各種精神暗示,她還真的差點兒從窗戶跳下去,好在當時一個護士路過,才沒讓她做成傻事。

“楚楚?!”和宋雲燭一起大步走進來的男人已經發福了,挺著圓滾的啤酒肚,他看見坐在椅子上的楚意,眼裡迸出一陣精光,“你來看明希啊?”

楚意又啃了一口蘋果,沒有理他,宋雲燭這兩天為溫明希的傷勢憂心就沒有睡好過,氣色不怎麼好,她強笑著將提來的雞湯放到果籃旁邊,語氣溫柔,“楚楚今天跟我們一起回家吧,你爸天天唸叨著你。”

宋雲燭就是宋雲燭,這神態語氣拿捏的分毫不差,比起溫明希平常那有些造作的青澀演技,簡直是碾壓般的勝利。

楚意將果核丟進垃圾桶,扯了一張紙巾擦手,“不了,跟你宋阿姨待在一起特別的沒有食慾,為了我的身體健康著想,還是算了吧,你有那個閑工夫還不如好好安慰安慰你女兒,她這張臉是廢定了。”

楚意提好包掛在肩上,一副悲天憫人的模樣:“真可憐啊。”

無視掉宋雲燭嘴角強掛著的笑和溫明希吃人的目光,她哼著小曲兒在溫正德緊皺著眉頭不停地叫喚下開啟了病房的門。

離開了醫院,楚意既沒有回學校也沒有去宋儼的公寓,而是去見了一個人。

坐在對面的青年二十三四的模樣,臉上白皙幹淨,眉清目秀。他嘴角一直掛著笑,稱的氣質越發溫和。

“東西帶來了?”楚意點了一杯咖啡,抬頭看著他,緩緩吐出幾個字。

青年點了點頭,從身側的雙肩包裡取出了一個檔案袋,遞給了她,“你想要的都在這裡面了。”

楚意看著裡面有關宋雲燭的所有資料,頗有興味地挑了挑眉,她將資料收好,咖啡也不喝了,起身道:“多謝。”

楚意回到公寓對著那份資料研究了許久,直到宋儼從公司回來才掙脫出來,她抱著宋儼親了親,想起剛才看到的東西深覺好笑。

宋儼將她摟在懷裡,高興地在她頭上蹭了蹭。

他們這邊你儂我儂,醫院的宋雲燭和溫明希卻都沉著臉,電視裡吵吵嚷嚷的厲害,宋雲燭幹脆把拿著遙控器摁掉。

“明希,你別聽那個小賤人胡說八道,我問過醫生,沒問題的。”

溫明希雙眼淚汪汪,卻撐著不讓淚水留下來,她握住宋雲燭的手,將手機上打出來的字給她看。

‘媽,都是溫楚意!要不是她我不會變成這樣!我恨不得殺了她!’

宋雲燭拿著紙巾給她擦了擦眼角,神色幾經變換,“明希,你要沉得住氣,先把傷養好。”溫楚意那裡,她得好好盤算一下。

日子就這樣不緊不慢的過著,楚意每天學校公寓兩點一線,時不時和宋儼一起到處晃打擊厲鬼為人民群眾做貢獻,在捉鬼師界的名聲越來越大。

溫明希已經徹底好了,換了張皮,雖然比不上以前那張臉,但好歹也能看。

方乘倒真是個痴心人,哪怕溫明希大變樣他也依舊天天往她跟前湊,田安瀾知曉後還跟楚意吐槽一嘴。

田安瀾和方乘自小青梅竹馬那真正的是兩小無猜,可惜啊後來中間插了一個溫明希,當初人人看好的一對徹底掰了。

“他遲早要被溫明希吃的連骨頭都不剩。”田安瀾說這話的時候,楚意只一笑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