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太監推開冷宮的大門,引著她往佩兒住的地兒去。冷宮很大,比起其他的宮室要大得多,這一路走過去還費了些腳程。

窄小的屋子裡擺著一架破舊的木床和一個掉了漆的矮櫃,床腳歪著斷腿的凳子,上頭纏著一條破布。

床上的人蓬頭垢面,沾了泥灰的頭發絞在一起緊貼著她的脖子,臉上殘留著不少抓痕和汙漬,頗為狼狽。

她看到走進來的人,目光亮了亮,竟是一個翻身坐起來。楚意就站在離門口稍近的地方不願往她跟前靠,“這是迴光返照?”

“小姐,你是我的小姐嗎?”佩兒凝視那眉眼,只覺得熟悉又陌生,她沉沉道:“我總覺得你不是,小姐她不是這個樣子的。”

楚意呵了一聲:“不是這個樣子該是哪個樣子?”

“小姐不會功夫,不會制藥,她溫柔善良,最疼我的。”佩兒眼前浮現出那個笑意溫柔,清雅順和的女子,定定道:“小姐不會這麼對我的。”

“為什麼不會?”楚意覺得好笑,“你到底是怎麼好意思說出這一番話來的?”

最疼她,是啊,柳楚意當初可是心疼她身邊這個丫頭了,可她是怎麼的做?叛主栽贓,踩主上位,和辛悅一起磋磨的原主不成人樣,那個時候她怎麼就沒想起,柳楚意對她有多好,素日有多疼她?

“佩兒,你到現在都還不明白嗎?”楚意抬了抬下巴,冷聲道:“先變的不是我,是你。有因才有果!”

佩兒怨恨地盯著她,道:“我不過一時走錯了路,多年情分,你不說拽我一把,反倒將我往死裡推。”

“你找我來就是想說這些?”楚意興致缺缺,“早知如此便不特意過來瞧你一趟了。”

“柳楚意,你這般作害我,就不怕死後下地獄嗎?”佩兒陰氣森森道:“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楚意算是明白了,這佩兒想要見她,倒不是真心想和她說什麼,完全是為了死前恐嚇她一番,用鬼神來唬她?

嘖嘖嘖,楚意取出袖口裡的手帕包裹在右手上,她一步一步走近破舊的床,掐上了佩兒的脖子,手指慢慢的收緊,看著她的生命在她手中消失,目光涼薄,“那我便早一步送你下去,也好叫你早些做鬼,快點兒來找我。”

“你、你……”佩兒瞪著渾濁的眼珠子,艱難地蹦出了這兩個字便徹底斷了氣,臉上還殘留著因呼吸不暢的猙獰。

楚意收回手,任由她栽倒在地上,丟掉手帕,大步走了出去,“鬼?那玩意兒有什麼好怕的?”

佩兒的屍首被太監裹了一床爛席子丟往亂葬崗,幼帝生母又如何,一個不到半歲的奶娃娃,有兩宮太後寵著,哪裡會記得有這麼個生母?

楚意本打算離開冷宮,這個時候王太後又叫人請她去了裴賦住的那半邊院子。

王太後和幾個丫頭正扶著牆幹嘔,房門半開的,離的近的人全都捂著唇鼻,一副難耐的模樣。

楚意有叫人一直關注著裴賦這兒,自然知道辛悅和佩兒日常偷懶不管裴賦拉撒的事兒,她雖知道卻也沒管,反正辛悅怕他餓死平日裡也會給他喂一次飯,死不掉就行,至於過的有多慘關她什麼事兒呢?

“這汙糟的可不成樣子!”王太後順了順氣兒,好不容易壓下滿腹的惡心,一抬眼看見那半開的房門,想起方才走進去看到的場景聞見的味兒,轉身扶著牆又幹嘔了半天。

“誰讓你想不開進去看他的。”楚意道。

“我這不是想去看看他怎麼樣了嘛,誰知道……”不行了,不能再說了,再說下去,她今天得惡心死。

“所以你還要進去看嗎?”楚意站到牆角。

“當然不。”王太後捏著鼻子,“哀家可不喜歡折磨自己。”

這三言兩語下來,裴賦便被兩人丟到了腦後,轉而說起辛悅來。

“我今日叫你過來,主要還是因為辛悅。”王太後和楚意並排往外走,一邊走一邊道:“你是打算讓她繼續呆在這兒伺候裴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