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裴南川用煙幫董瀟瀟點了九根菸花,她依然顯得意猶未盡。

玩完煙花,董瀟瀟就把她一直放在腳邊的吉他盒拿了上來,放在了膝蓋上。

開啟,裡面當然是一把吉他。

但是是裴南川的。

裴南川道:“這不是我的吉他嘛?”

董瀟瀟把吉他拿了出來:“嗯,是你的,前段時間我上了個綜藝,拿去用了一下,輾轉間,帶到這裡來了。”

董瀟瀟撫摸著這把吉他,輕聲道:“這把吉他是你大二生日的時候,我送給你的,一萬二,我記得當時我做了很久的兼職才攢夠錢。”

這把吉他,是一把手工定製吉他。

背板和側板都是用的比較昂貴的黑柿木,指板和琴碼是烏木的,琴身上刻了一個“州”字。

州字,“氵”+“川”,就是董瀟瀟和裴南川交融在一起的意思

可以看出,吉他的主人對它很愛惜,琴身十分的烏黑鋥亮,光可鑑人。

董瀟瀟其實自己也不知道,她為什麼要強調這番話,她或許是想說——你看,曾經我也是真心對過你的,你的生日禮物,我有用心準備過,而不是像你說的那樣,只是買很貴的東西給你了事。

裴南川接過吉他。

裴南川掃了一下弦,聽了下音,然後調了下音。

之後,裴南川笑問道:“有沒有想聽的歌?”

董瀟瀟點點頭:“有,董小姐,你再唱一遍給我聽吧。”

董瀟瀟之前對《董小姐》不感冒,是因為它妨礙了她;可當裴南川真的以一塊錢的價格把這歌賣給了她,她才知道他所言非虛,這首歌,他沒想著賺錢,這首歌,只是寫給她的,僅此而已。

裴南川笑道:“行,就算是賣歌的售後服務吧。”

董瀟瀟拿出了一支錄音筆。

歌聲、風聲、雪落聲、流水聲、以及遠處陳靈他們傳來的歡鬧聲,都被收錄了進去。

一曲終了。

裴南川低著頭,手指摩挲著那個“州”字。

董瀟瀟收好錄音筆,然後開玩笑似的說道:“你不會是想把它砸了吧?”

裴南川搖了搖頭:“我哪有那麼敗家。不過……”

裴南川掏出了打火機,就一塊錢一個的那種。

火苗在風中微微搖晃,“州”字在烈焰中緩緩消融。

董瀟瀟只是木木的看著,看著他們曾經相愛過的證據,被一點點抹去。

很多年以後,董瀟瀟總是忍不住會想起那座草原的夜晚,打火機微弱的火光彷彿燃成了篝火,她和他坐在溪岸邊的石頭上,時光短促又漫長,風從她耳邊流過,帶來整個世界的聲音。

風中,有人彈唱,有人舞蹈,有人離散。

琴身底部的“州”字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焦黑色的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