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圍桌而坐,牛氏給丈夫挾了個素菜包子,才問他:“墳地那邊如何了?這麼快就回來,可是一切順利?”

秦柏點了點頭:“墳上安好。克用那孩子倒也不是懶怠之輩。我看墳地裡眾位先人的墓都維護得很好,可見他還是有在做實事的。”

秦簡喝了一大碗江米粥,總算覺得身上暖和些了,才嘟囔道:“克用叔若是連這點表面功夫都不做,那也不可能擔下主事之責了。我只是有些不明白,看他說話行事,也算是個明白人,前兒怎麼就犯了糊塗?難不成真是被克用嬸哄住了,跟著犯了渾?”

趙陌笑笑:“你又知道了?”

秦簡道:“我怎麼不知道?昨兒來了那許多族人,不知說了多少小道訊息。就象三妹妹說的,八卦傳聞。我如今對宗族裡的事兒也算是門兒清呢。”

趙陌聽得好笑,搖頭不語。秦簡有些不服氣了:“難不成你不信?”

秦柏道:“好了,這樣的事有什麼好鬥嘴的?”

秦簡不好意思地笑笑,閉嘴繼續喝粥了。其實他也明白秦柏的意思,這畢竟都是秦家族務,沒事兒在趙陌面前提起做什麼?

趙陌也不知是否明白他們的意思,面上倒是一切如常。他問秦柏:“舅爺爺,一會兒是不是要送舅奶奶去醫館看大夫?我陪您去吧?”

秦簡忙道:“我也去!”他可受不了再待在祖宅裡見族人了。從黃氏、葉氏兩位老夫人時起,就留下了規矩,六房再顯赫,子孫們在族裡見了長輩,也是要依禮拜見的。他昨兒見了好幾位爺爺,人都還沒認全呢,就先磕了一圈兒頭。秦柏是葉氏之子,自然不會違了亡母的教誨,他自個兒年少時也是這麼做的,並不覺得秦簡給長輩見禮,就是丟了臉面。因此秦簡心中暗暗叫苦,昨兒一天下來,膝蓋都跪青了,腰痠背痛的,可不想再經歷一回了。

秦柏卻輕飄飄地看了秦簡一眼:“簡哥兒不能去。今日定然還有族人來訪的,興許還有姻親或表親。我與你祖母出了門,你再走了,難不成叫人家吃閉門羹麼?這不合禮數。你留下來接待來人,我陪你祖母出門。你放心,我們也就是到鎮上去,頂多半天就回來了。族裡上了輩份的長輩,昨兒幾乎都來全了,今日來的人,不必你去一個個磕頭,你就不必擔憂了。”

他又對趙陌說:“廣路與他做個伴吧。今日來的人裡,若是有讀書種子,你們也多與他們攀談一番,試試他們的學問深淺。若有好的,我也好助一助他,算是為家族添一俊才。”

趙陌忙正色應下了。秦簡見有趙陌做伴,又聽說今日不必再磕頭,也勉強答應下來。

五人在屋裡歇了一會兒,消化消化。周祥年進來報說,已經把馬車套好了。秦含真便隨同祖父、祖母一道出門,坐車往鎮上去。

他們出莊子的時候,沿路都有遇上族人。昨日秦含真陪著牛氏見了一圈女眷,因此許多人都還記得。秦莊幾乎沒有外姓人家,家家戶戶都是姓秦的,倒也沒什麼需避諱處。秦含真掀起車窗簾子一路跟人打招呼過去。一眾族中女眷都笑著議論,說永嘉侯的孫女兒嘴甜又乖巧,真是討人喜歡。

虎嬤嬤聽見了,笑著低聲把這話告訴了牛氏。牛氏得意地說:“我的孫女當然懂事乖巧,討人喜歡了。可見族人們也都眼明心亮,知道好歹。”

秦含真笑著窩進她懷裡:“族裡的人稱呼祖父祖母,有叫叔伯嬸孃的,也有叫侯爺夫人的,真是混亂。”

牛氏道:“老爺三十年沒回來了,別人還真未必弄得清楚該怎麼稱呼他,叫侯爺夫人倒省事了,只是顯得疏遠。不過別人愛怎麼叫就怎麼叫,咱們知道是在叫我們就行。”

馬車走了不到半個時辰,就到了鎮上。那醫館便在鎮上街尾處。秦柏熟門熟路地騎馬過去,在醫館門口下地,回身接了妻子下車,一手扶著妻子,另一隻手牽了秦含真,便要往醫館裡走。

一位三十來歲的青年帶著幾個從人,打醫館裡面走了出來。雙方打了個照面,那青年臉上頓時露出了驚喜之色:“您怎麼過來了?”忽然看見秦柏身邊的牛氏與秦含真,頓了一頓,“這是您夫人和孫女兒?”

秦含真好奇地看著這青年,總覺得有些面善,卻又記得自己從沒見過對方。這是誰?是秦柏認識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