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陌卻反手拉住了她:“不行,我要陪表妹一塊兒去。若是舅爺爺怪罪,我就說是我累了,想回去歇息。舅爺爺舅奶奶就算生氣,也不會罰你的。”

秦含真想了想:“行。”她答應得很幹脆,因為她根本不覺得這有什麼大不了的。秦柏如果是來見仇人,絕不會帶上老婆和孫子孫女。他如果是來見朋友,哪個朋友會因為一個八歲小女孩跑來找爺爺,就怪罪她?如果真的打攪了祖父跟別人的談話,她大不了立刻退下就是。

靜虛師太主要負責陪牛氏,領路的女尼不在,她獨力難支,眼錯不見,就被秦含真和趙陌溜了,心下頓時嚇了一跳:“哎呀,兩位小施主怎麼跑了?”

牛氏也愕然,但很快釋然:“跑了就跑了吧,兩個孩子,哪裡待得住?師太別生氣,一會兒我說他們。”

靜虛師太冒了一身冷汗,只能苦笑了。

秦含真與趙陌飛快地出了桃花林,探頭透過靜室的窗戶往裡看,見到秦柏正跟一個五六十歲的男子面對面坐著說話。那男子遠遠地瞧不清五官,但看坐姿,顯然氣度很是不凡。

秦含真便知道,這位定是秦柏的“故人”了,卻不知道是誰?

趙陌小心扯了扯她的手,示意她向通往靜室所在的二進院的小門看去。門內靜悄悄地站了一圈人,雖然看起來個個都是便服打扮,可瞧那架勢,就不是一般人。

秦含真倒吸了一口涼氣:“這些人是誰呀?”

趙陌辨認了幾眼,有些不敢肯定:“瞧著似乎是大內的人……”

大內?

秦含真睜大了雙眼,看向趙陌,趙陌與她對視,兩人似乎在同一時間猜到了什麼。秦含真只是略有些驚訝:“會是皇帝來了嗎?他要見我祖父,怎麼在庵裡見面?祖父在家等他宣召,等好些天了呢。”

趙陌沒有說話,他只是想起了昨晚上秦柏的囑咐,心跳得有些快。

秦含真拉起他的手:“我們過去。”趙陌吃了一驚,扯住她:“過去?怎麼過去?那麼多人守在那裡呢。不等我們過去,他們就會攔下我們的。舅爺爺興許正跟那位貴人說要緊的話呢,恐怕也不希望有人打攪。”

秦含真卻小聲數落起他來:“趙表哥,你傻了嗎?你看我祖父跟那位說話時的神情,輕松又愉快地,怎麼可能是在討論嚴肅的話題?大概是在聊家常吧?他們分別三十年,能聊的家常多了去了,真要等他們聊完,那要等到什麼時候?反正以後有的是機會見面,咱們只管去打攪。最要緊的是你得過去露個臉,否則要怎麼讓那位貴人注意到你?你就聽我的好了,我們在這裡叫喚一聲,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只是叫祖父來跟我們一塊兒逛桃花林。長輩們是不會跟我們計較的。一會兒那位貴人要是問你是誰,你只管老實說,但也不必講太多,更不必告狀。皇上要是知道了你的身份,見你跟著祖父,卻不回你爹那兒,肯定會去查的。他自個兒查出來的真相,自然比你嘴裡說出來的更可信些。”

趙陌信服。

於是秦含真便揚聲叫了,那聲音,又甜又嗲,帶著討喜的撒嬌語氣,秦柏一聽,明知道小孫女是故意的,心裡也先軟了下來。

他走到窗邊看向桃花林中,秦含真沖他揚起一個大大的傻笑,旁邊趙陌表情有些緊張,但也沒有失態之處,還聲音穩穩地幫腔:“舅爺爺,林中也有幾株桃花開得不錯,您不來瞧一瞧麼?”

秦柏笑了笑,招手示意他們進屋。秦含真跟趙陌對視一眼,大著膽子,手拉著手走進小門。院裡那一圈人不知幾時失了蹤,只留下兩個還守在靜室門口,一個人高馬大,表情嚴肅,另一個半彎著腰,面白無須。

秦含真面帶好奇地看了看他們,便笑著拉住趙陌進了靜室,沒有人阻攔。

秦柏拉住秦含真,摸摸她的小腦袋,微笑著轉向皇帝:“這是秦平的嫡長女,閨名是含真,小名桑姐兒,今年八週歲了,二月的生日。這孩子平日最是調皮搗蛋不過了,規矩上稀疏平常得很。有什麼失禮的地方,還請皇上別怪罪。”

果然是皇上!

秦含真睜大了眼睛,看向皇帝,這一瞧,便不由自主地“咦”了一聲。

皇帝笑眯眯地看著她:“你叫桑姐兒是吧?我是你姑祖父。”並沒有讓孩子行跪拜禮的意思。

秦含真甜甜笑著叫了一聲“姑祖父”,然後又道:“姑祖父瞧著好面善呀,跟趙表哥長得真象。”她向趙陌望過來。

皇帝怔了怔,也順著她的目光,看向了趙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