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含真暗暗點頭,決定以後要多多向祖父請教才行。難得祖父不用教學生了,正是有空的時候,怎麼能浪費這大好的機會?

功課做完了大半,時間也過去了整一個時辰。牛氏打發虎嬤嬤過來說:“老爺與姐兒用功了半日,也該歇歇了。太太那裡有剛熱好的羊奶和點心,老爺帶姐兒過去用些吧?離午飯還早,吃點東西墊墊肚子也好,不然一會兒該覺得手冷腹餓了。”

秦老先生笑呵呵地答應了,親自抱著小孫女去了正屋。

牛氏果然在炕桌上擺了許多吃的喝的,還有熱好的羊奶,還是放了杏仁進去,去過腥的,又添了糖,喝起來甜甜的,好入口多了。她催著秦含真,喝了一大碗下去,又親自給孫女兒掰了半個果陷,才問秦老先生:“你們祖孫倆在小書房裡待一早上了,都在忙些什麼呀?”

秦含真脆生生地回答:“祖父教我寫字呢,還給我起了個大名,很好聽的!叫秦含真。”又用食指沾了茶水,在炕桌面上寫給牛氏看。她知道祖母認得字,還是祖父親自教的。

牛氏嘴裡唸了兩遍“含真”,才笑著說:“倒罷了,聽著還算悅耳。但怎麼是用的真正的‘真’?女孩兒家,不是該用珍珠的‘珍’才好聽麼?不過如果是叫含珍,好象不如含珠好聽。”

秦含真有些無奈:“祖母,我這個名字是有來歷的,是《老子》裡的句子。”她把“抱樸含真”的含義解釋了一遍給牛氏聽。牛氏才笑道:“原來是這麼有蘊意的名字,果然你祖父就是特別有學問的人,見識跟一般人不一樣!”

秦老先生含笑看了看妻子,拿起茶碗喝了口熱茶,視線倒是沒有離開過牛氏的臉。

秦含真左看看,右看看,瞬間明瞭,默默地縮了脖子吃她的果餡。

牛氏好象沒把自己的話當一回事似的,誇完就完了,也沒有臉紅,就直接對丈夫說:“你們都學了半天功課,別太累了,吃完了就歇歇吧。若實在是閑著,不如給家裡寫幾幅春聯?今年用的是藍聯,跟往年不一樣,縣城裡頭沒人賣這樣的對聯。再說了,現放著這麼一位大佛在家,還用得著上別處求經不成?”

秦老先生啞然失笑,連忙表示:“太太說得對。我竟忘了這個,一會兒就去寫。”

牛氏這才滿意了,又回頭對小孫女說:“昨兒小年,家裡有做好的灶糖,都還沒吃完呢。村裡人聽說咱們家要選丫環,又送來了許多。我們哪裡吃得完?拿去寺廟供奉,又好象不太好。你從前不是很愛吃甜的麼?每逢小年,總是圍著廚房轉,今年病了,倒懂事了,一步都沒有踏進過廚房。胡嫂方才還來問我呢,家裡的灶糖怎麼辦?難道要留到過年時候吃?那麼多也吃不完。”

秦含真一呆:“這個……我還在喝藥呢,能吃那麼多灶糖嗎?”

秦老先生道:“意思一下就行了,吃太多糖也不好。孩子還小呢,仔細壞了牙。”

牛氏只好說:“那我就叫他們底下人散去了,留兩碟子自家做的,給孫女兒甜甜嘴就行。”

這事兒解決完了,她又逗起了孫女:“桑姐兒可知道,俗話裡說的,‘二十三,糖瓜兒粘’,就是做灶糖的意思。那二十四是做什麼呢?”

秦含真眨眨眼:“呃……是‘二十四,掃塵土’嗎?”

牛氏翻了一個白眼:“這韻都對不上,怎麼可能是掃塵土?你一會兒要去跟你祖父做什麼呀?”

秦含真明白了:“哦,是‘二十四,寫大字’。”

牛氏拍掌:“沒錯!記得一會兒多寫幾個大字,往咱們屋裡貼貼。你祖父寫的對聯,你也要跟著學。你祖父可是很有學問的人哪,跟他學是沒錯的!”

秦含真重重地點了點頭:“對,跟祖父學,是沒錯的!”她回頭看向秦老先生,笑眯了一雙眼。

秦老先生也不由得笑了。

就在這時,虎嬤嬤來報:“老爺,太太,縣裡來了一大群人。金象說,是京裡侯府派來預備老爺太太和姐兒路上使喚的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