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氏雙眼瞪得更大了:“你說得輕巧,萬一到了京城,你那個好哥哥拿這事兒來炫耀怎麼辦?萬一他說你受了他的恩惠,就要還他的人情呢?!”

秦老先生笑得風輕雲淡:“他還沒那個臉,拿這種小事做人情。況且,本來就是他求著我回去的。這幾日,我也尋金象問了幾回,他到底是我嫂嫂的人,雖然不肯給我交底,但也不是一句實話都沒有。兄長要我回去,顯然是有求於我。在他開口之前,我說什麼,他都不會回絕的。即使到最後,我沒答應他的話,他也不會跟我撕破臉皮,斤斤計較。他是堂堂承恩侯,這點氣度還是有的。”

牛氏賭氣道:“我可不管什麼氣度不氣度的,要是叫他這種混蛋笑話,說我得了他家的好處,沾了他家的光,我氣都要氣死了。”

秦老先生眨眨眼:“這可不成。太太與我成了一家人,便已是得了他家的好處,沾了他家的光,哪裡還算得清呢?”

“你——”牛氏不由得紅了臉,又好氣又好笑,“當著小輩們的面,你滿嘴裡都在胡說什麼呀?!”啐了他一口。

秦含真木然轉向吳少英,當作什麼都沒聽見:“表舅,你什麼時候回家呀?又什麼時候過來跟我們會合?”

吳少英也配合地笑著說:“我明兒就回吳堡了,過了十五再過來。桑姐兒想要什麼禮物?明年表舅給你捎過來呀?”

秦含真甜甜笑著說:“我也沒什麼想要的,只是不知道吳堡有什麼特産,表舅讓我見識一下就好了。”

牛氏含羞看了看孫女兒與吳少英,清了清嗓子,瞥了丈夫一眼:“做什麼呢?我嗓子幹了。”

秦老先生微笑不語,起身去給妻子倒了碗紅棗茶。

若是平時,吳少英肯定就搶先表現了,老師有事,弟子服其勞嘛。但如今老師明擺著就是要給師母獻殷勤。這種時候他作甚要煞風景?

他很認真地跟秦含真繼續交談:“桑姐兒有沒有想過,想添什麼樣的人?想添幾個?”

秦含真也一臉嚴肅地回答他:“這個我沒想過。祖母方才說,要在村子裡找一兩個人,問我有沒有玩得好的小姐妹。我卻總覺得,本來是一起玩耍的小夥伴,叫她給我做丫頭,好象有些過意不去。況且我們很快就要離開了,把新丫環也一併帶走,豈不是要她跟家人分離?”

牛氏插言道:“這話怎麼說的?能到咱們家做幾年丫頭,可是她們的福氣,又不是叫她們賣死契,一輩子做奴婢不能翻身了,還能委屈了她們?”

秦含真想起翠兒也是受僱來做幾年事而已,並非賣身,心裡倒沒有先前那麼抗拒了。

吳少英笑著對她說:“桑姐兒心善,不忍心叫小姐妹們與家人分離,那也無妨。我那裡還有兩個人,都是無父無母又賣斷了死契的。我一時用不上,不如就送給桑姐兒好了。我瞧他們為人挺老實,做事也算是機靈,在外頭也曾走南闖北,有些見識,只是性子野了一些。若能得師母調|教兩年,應當能做大用的。桑姐兒往後也多了兩個幫手。”

秦含真愣住了,牛氏忙道:“這如何使得?你的人,留著自己使就是。”

吳少英道:“我那裡不缺人使喚,要那麼多人做什麼?若不是想著這兩人可憐,我也不會收留下來。況且,老師打算起用承恩侯府派來的人手,在路上倒也罷了,到了京城後,還是另尋可靠忠心的奴僕為好。桑姐兒是女孩兒,她身邊如何能留有異心之人?便是真有可用的,也該冷眼看上一兩年,才好近身使喚呢。”

秦老先生頓時肅然,對著妻子點了點頭,牛氏見狀,也就不再反對了。

虎嬤嬤笑著掀了簾子走進來:“老爺,太太,該擺晚飯了,是擺在正屋裡麼?”

牛氏忙道:“就擺在外頭吧。”虎嬤嬤便又轉身出去忙活了。

吳少英起身出去幫著料理,秦含真見狀,忙跟著出去,想尋個機會與他說幾句話,卻聽得牛氏在身後低聲問秦老先生:“我問你,你信金象,到底是信你哥哥呢,還是信你嫂子?你不是跟你那個好嫂子訂過親麼?雖說後來退了,但要不是我,說不定你跟她就成夫妻了,哪裡還能便宜了你哥哥?難不成……你至今還念著她?”

秦含真腳下跘了一下,差點兒往前跌了個大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