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雲何解了弟子佩,自然是不想再露了身份招來邊疏墨那般的人,幾人也一直等客棧人走得差不多了,這才提著行囊下了樓,可是剛到樓下,就看到那位邊姓少年正坐在大堂裡,帶著兩個隨從,面色焦躁的品著茶。

安月蘭嘖了一聲,用肘拐戳了戳阮雲何道:“看不出來,這位邊公子,還挺執著的。”

阮雲何有些厭煩,嗤道:“執著?我看是智障。”

邊疏墨一扭頭,就看到了從樓梯下來的幾人,連忙欣喜的站起身,故作姿態道:“阮兄?你們要上路麼?小生正好也要走,可以同路。”

安月蘭瞥了眼他桌上的行囊,忍了忍,沒有戳穿這拙劣的謊言。

看來所謂試煉,在有些人心裡,從踏入這半仙客棧起,就開始了。

阮雲何並不願意多搭理邊疏墨,但是這人臉皮倒是極厚,每每受了阮雲何冷臉也不覺得難堪,依然堅持不懈的同他熱絡。

這份執著精神,倒是挺令安月蘭敬佩的。

從半仙客棧到四明山下元夜鎮,約莫半天腳程,阮雲何就這樣被邊疏墨煩了一路,陰沉著一張臉領著眾人踏入元夜鎮。

眾人行路三月,路過之處多為山河林野,或是隱蔽村落,這是出靈硯城後眾人所見到的第一座城。

他們從半仙客棧出發時已過午,因此到達元夜鎮時,正是華燈初上,夜色輕攏時分。

安月蘭發現,這座城鎮,竟然一半建於水上,一半建在陸地,水榭亭臺,金閣飛宇,交融糅合,精巧奇絕。

此地的人文風貌,不同於靈硯城的靜雅秀美山水柔和,也沒有北地的荒蠻涼意,倒是給人一種縹緲靈秀之感。

也許是靠近仙山,連仙山腳下的鎮子,都透著靈氣。

站在城門向前看去,彩燈高掛,亮如白晝,幾無日夜之分。

三年一次的選徒大會亦是元夜鎮的盛事,不少店家在門口垂掛了花燈,引人注目,沿街還擺了不少小攤,安月蘭細細打量了幾眼,發現不少都是賣丹藥法器的,少許則是出售典籍之類。

街上行人如織,各色人物一看就有別於尋常百姓,禦獸的飛劍的,踏雲淩空的,就是少有像他們一樣安安分分走路的。

安月蘭第一次看見這種景象,不禁咂舌,“他們就不怕,撞上別人嗎?”

“他們當然不怕。”阮雲何好笑的看著主街之上各路炫技暗鬥的人,“不過不怕,可不代表不會發生。”

正說著呢,湖面夜風悠悠吹來,街上一頭白獅被嗆得打了個噴嚏,半空之中踏雲而行的少年本就行得顫顫巍巍,這下猝然一驚腳下一抖,雲頭立散。

少年驚叫著從半空跌下來,正砸在一個禦劍過去的少年身上,瞬間將那個人也砸落劍頭,兩人之下,一個穿著異族服飾的少女正騎著身形碩大的白獅路過,聽得頭上尖叫,反應迅速的翻身飛離獅背,遠遠的落在人群之外。

只是那頭白獅就沒這麼幸運了,沒能及時躲開,被一前一後落下的兩個少年砸個正著,懵懵然轉了幾圈,吐著舌頭跌躺在地,不動了。

安月蘭看得驚訝又好笑,失笑之餘也不免擔心無辜遭殃的白獅。

阮雲何道:“放心,死不了,那頭獅子只是暈過去了。”

他們不是很想湊這個熱鬧,可是前方被這出事故堵了個水洩不通,索性也圍了過去,想伺機擠出人群去尋一家客棧投宿。

那白獅的主人少女脾性挺烈,兩個少年砸下來後,立刻上前一手一個將兩人從地上拖起來,嬌喝道:“兩個笨蛋!砸我的獅子!打死!”

“冤枉啊姑娘,我是被他砸下來的!”禦劍少年揉著摔疼的半邊臉,指著另一個少年委屈辯解。

那被指證的少年亦慌忙擺手道:“我也冤枉呀姑娘,湖風作怪,加之你這白獅噴嚏幹擾我,我才會跌落雲頭的!”

少女罵道:“明明是你自己學藝不精!偏生還要賣弄,砸壞了我的白獅,你們中原術士原來是隻修嘴上功夫的嗎?”

踏雲少年笑道:“姑娘,你要是術法精妙,怎麼會人走了獅子留下了呢?”

“你!”

少女說不過,氣怒交加一拳朝著少年面門揮過去,少年連忙偏頭躲過,迅速捉住少女又要揮過來的拳頭,他不願生事,嘆道:“姑娘,是在下不好,在下給你賠不是好不好。”

“不好!”少女又斬釘截鐵的吐出兩個字:“打死!”

“姑娘你講點道理好不好,且不說是白獅引起的,就是當真是我們兩人全責,也罪不至死。”方才少女一語將中原修士都帶了進去,禦劍少年索性和另一個少年站在了同一條線上。

少女捏著拳頭道:“這個,就是道理。”

踏雲的少年並不想武力解決,從腰間解下錢袋道:“便算是在下錯了,這算是賠給你坐騎的補養丹藥費用好吧?”

“哼!不好!”

“姑娘,雖然我們二人法力平平,但是真要相鬥,姑娘也討不得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