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叔,你躲清靜的地方,選的可不怎麼樣。”明亦塵苦笑著扭頭看著下方正與暮景在爭執著什麼的飛凰和志在勸止的安月蘭,又複望向謝秋溯,“師叔既然來了,不妨幫小侄代為解決一下?”

謝湫朔嬉笑道:“有什麼好處嗎?”

明亦塵坦然道:“沒有,不過我想,師叔會出現在這裡,總不會是無緣無故的吧?師妹的事,師叔可是調查清楚了?”

謝湫朔眨了眨眼睛,不曾言語,明亦塵心中便已瞭然,斂了面上嬉笑,半垂著眼皮起身,畢恭畢敬的向謝湫朔揖禮,“弟子明亦塵,勞請師叔,正我玄清宮門風。”

他雖為代掌門,但是如今是守關弟子身份,若是讓旁人知曉出現在此地,終究不是好事,況且這件事,並沒有鬧得人盡皆知的必要。

“最煩你這副樣子。”謝秋溯不厭其煩放揮了揮手,挑著眉梢,看似吊兒郎當,眼中卻透著三分厲色,斜睨著雲端下方的幾個年輕人,素來帶笑的聲音也驟然冷下,“本來我是想等選徒大會之後的,既然你開口想請,那便先將他押回去吧。”說著,若有所思的敲了敲腰間酒壺,又狡黠的笑了。

“一壺好酒,不許還價。”

言罷,也不等明亦塵如何作答,身化流光,徑直投下。

明亦塵失笑搖頭,默默道:“最後還不是照例被師妹罰沒。”而後,又複禦劍悠悠飛往最後一關陣中。

暮景對安月蘭能夠走出陣來不可謂不驚,卻將心中震驚壓製得很好,他素來對情緒把控得極其精準。這樣的人,是可怕的。

謝秋溯隱身在一旁,聽著暮景冷冷斥責安月蘭並非從既定的出陣結界出來的,必然不是正途,成績作廢雲雲,淡淡瞟在他身上的眼神愈發的沉。

他知道自己這個師侄心比天高,只是未曾想過,會這樣狹隘陰鬱。他與安月蘭,算來應該只在青陽村見過一次吧,還是自己打發他陪輕鳶去接明亦塵回山,只這樣短短的照面,也能在心中結仇?

這樣的發展,實在有些超乎他的認知。

再看安月蘭一臉無奈又急切的解釋,只怕這傻丫頭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麼得罪人了。

謝秋溯也不知道她究竟怎麼得罪的暮景,不過他並不想深究,這不重要,暮景對安月蘭所設的殺陣被明亦塵破了,未鑄成惡果,尚可給他改過的機會,他要與他算的,是輕鳶的賬。

飛凰正在與暮景力爭,小暴脾氣被點燃了,眼看要與暮景動起手來,謝秋溯躲在一旁看了一會兒,在暮景抬手之時將在身邊帶了一天的木偶娃娃丟了過去。

暮景耳中聞得破風聲,連忙抓住了迎面襲來的“暗器”,垂眸一瞧,眼中立即被震驚填滿,飛凰奇怪的瞧著前一刻還咄咄逼人氣焰囂張的他瞬間偃旗息鼓,甚是怪異,戳了戳身邊的安月蘭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安月蘭搖了搖頭,“不清楚。”

幾人扭頭四顧,並沒有發現旁人的存在,兩人齊齊將目光投向一旁的宋清,飛凰率先問道:“那東西你丟過去的?”

宋清連連擺手撇清,“我怎麼可能會有那種陰毒的東西,那是用來施展詛咒之術的木偶娘。”

詛咒?

兩位少女驚訝的齊齊掩住了自己唇,安月蘭更加奇怪了,警惕的打量四周,她想會用這種東西的必然不是什麼善茬,卻全然不曉得那個“不是善茬”的人就站在他們眼前。

暮景神色閃爍幾番,渾身都在微不可查的發抖,豆大的汗珠不斷從他額上冒出,當即召出一枚“平”字級的桃木符甩給安月蘭。

“你……怎麼了?”

“滾!”

安月蘭奇怪的瞧著他,還待再問,暮景立刻惡狠狠的喝道:“滾啊!”

“兇什麼兇啊!好心當做驢肝肺!”飛凰聳著鼻子哼了一聲,拉起安月蘭就走,“安姐姐,別理他,還有最後兩關,才沒時間在這兒與他耗呢。”

安月蘭看暮景滿面不耐,又惶惶難安的神色,猜想是急於掩飾什麼,多留無益,便也不再多問,隨著飛凰宋清二人繼續往山頂行去,不一會兒,便消失在沉沉夜色裡。

風,又靜了下來。

暮景手中緊緊攥著那個木偶娘,不安的吞嚥著因為驚慌而不斷上湧的唾液,整個人定在那兒,崩得緊緊的,心中想走卻又不敢邁開半步。

良久,直到汗水被夜風吹幹了兩三層,黏在背脊帶出一片涼意,一旁的夜色裡,才漸漸浮動出一個人形,在他視線裡慢慢變得清晰的同時,一甩手,罩下一面結界,將此間所有的動靜都隔絕在世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