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看到她沒有了方才那樣危險,那些倀鬼又蠢蠢欲動的朝她包圍過來,安月蘭攥著刀的手顫顫發抖,身體還有些發虛。

冷汗不斷從額上背上冒出,四肢越發的綿軟無力,連同意識也一點一點模糊起來。安月蘭被自己的狀態一驚,覺得身體有些不同尋常。

搖頭想要甩去昏沉,卻頭暈眼花,看面前的事物都好似左右搖擺起來,天旋地轉,倀鬼呆滯的面貌也變得猙獰起來,一個個伸出殷紅的舌頭,露出黝黑的利齒,宛如一頭野獸。

安月蘭搖搖晃晃的往一旁退,倀鬼們發現了她的虛弱不堪,頃刻發難,迅猛的朝她沖來,再一次將她撲倒在地。

當冰冷的感覺再一次襲遍全身的時候,安月蘭覺得自己那一葉扁舟徹底翻了,落入水中讓她窒息。

倀鬼叫聲混沌,嘈雜又尖銳刺耳,死在這種東西手上,實在是有些憋屈。

還不若自行了斷了。

安月蘭想要去拿掉落在地的利刃,卻發現用盡全力也只讓手指頭動了動,洩氣一般閉上雙眸,她實在是沒有餘力了。

放任倀鬼叫囂著追逐她的殘魂,就在冰冷的倀鬼快要將魂魄驅逐出體內的那一剎那,安月蘭只覺突然被一道溫暖的法力包圍,為她驅散周身嚴寒,隨即傳入耳中的,是帶著急切的溫潤男聲在喚她:“安姑娘!”

明亦塵……

她很想回應,發現自己已經沒力氣開口,只能轉了眸子看向門口,那人一襲淺藍道袍,臉上滿是急怒,溫和早已消失不見,毫不留情的出手,將那些覬覦她血肉與魂魄的倀鬼全部斬殺殆盡。

安月蘭眉眼彎了彎,心神一鬆,意識瞬間被黑暗吞沒。

明亦塵連忙跑過去將人從地上抱起來,看著那張蒼白的小臉,心疼的無以複加,心中止不住後怕,不敢想若是自己沒有回來取東西,安月蘭會怎麼樣。

阮素心躡手躡腳的從廚房探出頭來,高興地叫了一聲:“明大哥!”

明亦塵卻罔若未聞,抱著安月蘭匆匆回屋去了。

安月蘭的脈象並沒有什麼不妥,這反而讓替她把脈的明亦塵更加擔心,翻開她腰間的小包,將那顆鎮魂果掏出來一看,果然,原本赤紅豔麗的果子,如今已經黯淡下去,輕輕一捏,有個地方便塌了下去。

這枚果子,距離謝秋溯相贈之日,已經有兩個多月了,那日又被千魔洞內的水泡過,更加劇了讓它枯萎腐爛的程序,已經壓不住安月蘭魂魄的動蕩了。

“明大哥,安姐姐沒事吧?”守在一旁的鐘芒小心翼翼,生怕吵到床上的人。

明亦塵緊抿著唇,搖了搖頭,壓下心頭擔憂,複又搭上安月蘭的手腕,渡入一縷法力,一點一點撫慰不安的靈魂。

沒能得到回答,鐘芒心中更加擔心,又朝阮素心問道:“阮姐姐,安姐姐沒事吧?”

阮素心已經換了一套整潔的衣服,正扁著嘴替自己在地上被拖行時蹭破的手臂上藥,哼笑道:“放心,你的安姐姐才沒事呢。”說著,抬眸剜了一眼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兒,涼涼道:“還沒有我傷得重。”

演什麼病弱美人的摺子戲!

確認安月蘭的魂魄穩定下來,明亦塵才放下她的手,細心的替人蓋好薄被。一直觀察著他的阮素心立即湊過來,可憐兮兮的將藕臂遞到明亦塵眼前,嬌嗔道:“明大哥,你看我的傷……你有好點的藥嗎?”

明亦塵冷冷的瞥了她一眼,薄唇抿成一線。

阮素心被盯得有些不自在,悻悻收回手臂,有些不滿,“憑什麼安月蘭受傷你就這麼擔心,我明明傷得比她更嚴重。”

“阮小姐,你方才用的膏藥便很好,有阮家自制的靈藥在手,何必還要問我要東西?”明亦塵說著,眸色更冷,盯著阮素心的眼睛,“我不想問你藏身廚房見死不救是為什麼,也請阮小姐你,不要讓我生出細究下去的念頭。”

淡漠冷傲,全然沒有阮素心所熟悉的溫潤,言罷,繞開阮素心,回屋替安月蘭取藥去了。

留阮素心怔在原地,良久才從明亦塵那一瞬間釋放的冷壓裡回過神來,沖著他的背影委屈的大吼:“明明是安月蘭見死不救,你們都偏心!”

阮雲何得到訊息趕回來的時候,正好聽到這一聲嘶吼,瞥了一眼泫然欲泣的阮素心,又奔向安月蘭。

他們越是如此無視,阮素心心中對安月蘭便越發痛恨,偷瞧向安月蘭的眼神裡慢慢爬上怨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