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阮素心並沒有因此而收心,反而看到安月蘭那張蒼白的小臉之時覺得心中痛快至極,壓下心頭愉悅,盡量學著用商量的語氣道:“你給我弄點吃的,我就陪你趕路。”

“阮大小姐,這裡哪有吃的?”

看阮素心當真不走,索性邁步準備離開,阮素心連忙叫住她:“唉別走啊!那裡,那裡有水,肯定有魚。”

安月蘭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隱約能看見一個山洞的輪廓,她耳中嗡嗡作響,也聽不見到底有沒有水,轉頭看向阮素心。

阮素心伸出雙指一撚,一簇小火苗便在她指尖騰出,她得意的將手伸到安月蘭面前道:“你去捉魚,我來生火,怎麼樣?你也餓了吧?”

她確實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阮素心的突然示弱也讓安月蘭有些無奈,妥協道:“那你別亂跑,我去看看。”

對於阮素心此刻心中陰毒的想法,安月蘭全然不知,若是她腦袋足夠清醒的時候,也許還會分辨下阮素心的話要打幾分折扣去聽,可是高燒狀態下的她顯然沒有這個能力。

借阮素心的法力粗粗綁了支火把,又尋了根尖利的木棒拿在手中,便往那邊行去。

她常年與妖邪為伍,因此對邪氣有天生的熟悉感,甫一靠近那個山洞口,腦中再混沌,也感受到了那股渾厚的邪氣,她忽而想起來之前的村民說的千魔洞,心中隱約猜測會不會就是這個地方。

可是耳中聽到洞內傳來的潺潺水聲,回頭看了眼捏著小火苗可憐兮兮在原地等著的阮素心,一咬牙,邁入了洞中。

直到安月蘭消失在暗夜的山洞口,阮素心才收了手上的小火苗,臉上的神情一點一點變為冷笑,那樣洶湧的妖氣,她便不信安月蘭還能逃過此劫!

撐著木杖起身,小心翼翼的找了個能看見洞中情況的草叢矮身躲了進去。

這看起來是個經年累月的風吹雨蝕而形成的天然巖洞,與它身後的山體渾然一體,安月蘭抬高火把照亮山洞。

洞中全是黝黑的巖壁,洞頂垂掛了不少石錐,有些還往下滴著水,落在地上的一條小溪裡,帶來叮咚輕響。這洞中除了那一汪清溪周圍,地面都十分幹燥,也不知道是哪兒來的水汽。

那溪流沒有源頭,看樣子應當是地下水在此處爆出地面形成的,寬不過兩步,安月蘭走近瞧了眼,水面倒映著洞中的巖壁,黑沉難明。

潺潺流水流至洞口,又漸漸消失於地面。

火把能夠照亮的地方有限,山洞更裡面的地方完全籠罩在黑暗中,瞧不出全貌。

洞裡黝黑的巖壁讓她壓抑,彷彿回到了那夜的夢裡,滅頂的絕望情緒壓得她有些喘不過氣,本能的想要逃離此地。

捏著木棒的手緊了緊,克服心頭燥鬱,強迫自己將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小溪上,去尋水底遊魚。

洞中妖氣濃厚,便使得氣溫頗低,安月蘭搓了搓手臂,將火把往身邊挪了挪。

巖洞最深處的黑暗裡,卻在此時悄然睜開無數暗紅色的圓眸,被無數貪婪目光盯著的安月蘭忽而覺得背脊湧起一陣涼意,倏爾轉身,迎面便飛來一團黑影。

她連忙用火把格了一下,那東西被她打飛撞上一旁的石錐,發出“吱吱”慘叫。

虛弱已極的安月蘭也再握不住手中火把,任它啷當落地。

藉著熄滅前的最後一點微光,安月蘭瞧清了剛剛襲來的東西,赫然是一隻碩大的蝙蝠。

最後一絲光亮隕滅,洞中瞬間陷入無邊暗夜,更多的紅眼蝙蝠怪叫著向安月蘭撲來,四骨錢與胸前的金鱗在危急關頭自發形成護體法力,將安月蘭包裹起來。

可是安月蘭本身已經沒有了多少力氣,在那些蝙蝠前赴後繼的沖撞下跌落在地,一個不防,被一隻讓法力打落在地的蝙蝠在手臂上咬了一口。

鮮血的味道讓這些蝙蝠更加瘋狂的沖撞,安月蘭剛剛掙紮著爬起來往洞口走,又被蝙蝠擠成一團的烏雲撞到在地。

安月蘭的手臂落入冰冷的溪水裡,鮮血迅速暈染開一片緋紅。

那冰冷的溪水彷彿帶著地底最深處被壓制千萬年的貪婪,安月蘭的血彷彿給它開了貪欲的閘門,瘋狂的往安月蘭傷口裡鑽。

“呃!”

鑽心的痛!

比痛更可怕的是那水彷彿有著某種念力,拼命的想要窺視安月蘭內心,安月蘭的心神在手臂落水的那一刻瞬間松動,腦海中不可抑制的出現了一襲紅衣的背影,而後仰頭自刎,一蓬血霧迷了安月蘭的視線。

又是這一幕……讓她感受到無比絕望卻無能為力的畫面。

那襲紅衣轉過身來,卻不是安月蘭自己的臉,縹緲出塵,精緻的彷彿世間最好的美玉,安月蘭覺得有些熟悉,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在何處見過。

帶著淚痕與滿身鮮血的女子毫無生氣的雙眼茫然盯著自己,紅唇微啟,苦笑道:“你走啊,為什麼還在這裡,為什麼要回來?”

聲音波瀾不驚,語意卻絕望無助,這個女子,連聲嘶力竭的力氣也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