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月蘭謊稱自己是來寧崖觀採藥的,阮雲何也不疑有他,大概是因為他心中知曉生病的安月蘭,在靈硯城裡連大夫也找不到。

只是借了這個託詞,安月蘭想下山一時也走不脫了,有阮雲何在,寧崖觀守山門的弟子也攔不住他,只能苦著臉由著他帶安月蘭去了觀內藥圃。

等人走遠了,才敢跑去向觀主稟明。

寧崖觀的觀主是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道士,彼時正正襟危坐在大堂之上給信眾論道,得到訊息的那瞬身子一晃,手中的拂塵都險些落了地。

若不是要維持得道高人的表象,他怕是會直接用拂塵暴敲這名弟子的腦殼,再惡狠狠問上一句“你怎麼能讓那個煞星進來!”。

不過聽到是阮雲何將人帶進來的,卻又只能強忍了怒氣,好生自我規勸了一番那是阮家少爺惹不起,惹不起。

深呼吸了好一會兒,才拂退了弟子,繼續高深莫測地給信眾論道與祈福。

寧崖觀從來不缺信眾,這幾日的大雨留了不少旅客,觀中的遊人與信徒較之往常更多了幾番。

香火如此鼎盛的道觀,自然也修建的氣勢恢宏,安月蘭隨著阮雲何的腳步從廊上一路走過,只覺得自己認識的不認識的神仙石像在觀內圍了一圈,每一尊神像都塑造得五顏六色,大紅大綠,好不滑稽,只是哪怕修建成這樣,每一尊面前依然有一堆人在參拜。

穿過長廊行至右側的偏殿,這裡的人竟絲毫不比大殿那側的人少。

偏殿內一人正大聲的在求取功名,惹得安月蘭往殿內多看了一眼,驚訝的發現這殿中的主神像竟然為白玉雕成的一尊神女像,衣袂飄揚好似就快乘風而去一般,面盤也雕刻的極其精緻,看得安月蘭咂了咂舌。

那求功名的男子之後,一名少女面帶羞怯的在蒲團上拜下,看她神情,安月蘭都能猜出來是求的什麼。

“這尊神什麼都管的嗎?”安月蘭駐足看了一會兒,好笑之餘有些詫異,其餘神像都各司其職,怎麼到了這裡,求什麼的都有了。

明亦塵聞聲偏頭往殿內看了一眼,解釋道:“這是帝女像,傳聞中是天帝的女兒。”

阮雲何也湊了過來,聽著一位阿嬸在祈禱自家媳婦兒生個大胖小子千萬別生閨女雲雲嗤之以鼻,“天帝之女嘛,怕是當真什麼都管了,不過,不知道她身為女子,聽到這樣的願望會如何想。”

安月蘭也瞥了瞥嘴,突然想起來之前在瀝戌那兒聽說過的傳聞,疑惑道:“不是說這世上已經沒有神了嗎?他們這樣祈願有什麼用?”

“是啊,沒有了。要我說,這些人多半是看這神像雕得好看,才會覺得她最靈驗。”

這話安月蘭也贊同,有這雕像的銀錢,還不如做些實事。

阮雲何雙手疊在腦後,昂頭繼續向前,“別處的帝女像是不會雕臉的,所以到了寧崖觀裡,看見雕的貌美如斯的帝女像,都覺得窺見了神明真容。”

咦?安月蘭疑惑的望向明亦塵,後者淺笑點頭,解釋道:“天帝愛女,哪是凡俗之人能窺見芳容的,因此在雕刻之時,工匠大多不會雕臉,是為尊重。”

聽著解釋,安月蘭最後看了一眼那被眾人參拜著的女神像,那翩翩欲仙的身姿好似要隨風而起,卻又只能困於腳下玉臺之上。

心中莫名一滯,喃喃道:“這些被參拜的神,他們怕是連自己都救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