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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玥嬪緩步上前,輕輕道了一聲:“皇上。”
德彰皇帝並未睜眼,只是應了一聲,又問道:“柳貴妃同端陽,回去了?”
玥嬪回道:“是。”說著,又笑道:“貴妃姐姐擔憂皇上龍體,所以親自燉了燕窩雪梨湯給皇上送來。”
德彰皇帝便問道:“既是如此,她怎麼不進來?”
玥嬪微笑道:“姐姐本是要進來的,但聽聞皇上正處置政務,未有通傳不得入內,所以沒曾進來打擾皇上。”
德彰皇帝鼻子裡笑了一聲,睜開了眼眸,睨著玥嬪:“她竟這般知道進退?若是如此,又怎會放縱端陽在外頭肆意吵鬧?!”
玥嬪看著德彰皇帝眼角邊的紋路,細細長長,斜入鬢中。那雙眸中精光閃爍,似能看穿人的一切心事。在這雙眼睛的注視下,她的額上竟禁不住泛出了細密汗滴。
已是五十歲的人了,依舊是這般精力旺盛,心思慎密,彷彿萬事在握。
這位德彰皇帝,十六歲便領兵西南平定異族叛變,十八歲宏安門外斬殺二王,逼宮迫使先帝改遺詔登基。稱帝三十餘年,軍政大權盡數牢握手中,前朝後宮,無不盡在掌握。即便到了如今這個年歲,她在他跟前,依舊能明顯的感受到那帝王的權威。自己在他面前,彷彿依舊是那個才入宮的,孤苦無依、任人擺布的小女孩兒。
然而相及自己的女兒,相及那個人,玥嬪心底裡生出了些許的勇氣,不多卻足以支撐她同這個皇帝周旋下去。
她低眉一笑:“端陽公主不知皇上嚴令,又到底是母女連心,為貴妃姐姐著想也是情理之中。”
德彰皇帝卻冷哼了一聲:“母女連心,卻不曾想到朕是她的父親!朕早已吩咐了下去,她們母女前來,守門的太監必定一早相告。她竟還要硬闖,可見是全不將朕這個父親放在心上,滿心只有她母親的榮寵!這所謂母女連心,亦可說是拉幫結派,心中唯有他們自己!”他越說越怒,竟將手在書案一拍:“後宮這些女人當真是了得,竟將朕的子女一個個教導的滿心只有他們自己的私利,全無天下蒼生社稷!朕的太子,又是個無能懦弱之輩,這將來要如何繼承大統?!”
玥嬪聽皇帝談及皇儲事宜,不敢隨意介面,心中卻有些不以為然。
這太子,乃是先皇後王氏所生。王皇後難産,臨終前拼著一口氣,硬是等德彰皇帝吐口封其子為太子,方才閉眼。
德彰皇帝同王皇後是少年夫妻,情分極好,便也分外看重這個孩子,自幼對其期許甚高,便也管教甚嚴。太子三歲上書房,十六歲之前一直住在養心殿後的燕喜堂中,日日為皇帝親自看管。
德彰皇帝性格強橫,太子任有半分錯處,輕則訓斥,重則鞭笞。天長日久,太子便也養成了個懦弱庸碌的性情。待他年歲漸大,皇帝有時同他商議朝政,他卻全無半分主見,只知唯唯諾諾附和上言。皇帝見他這等無用,心中便日漸不滿起來,曾數度動過廢太子的念頭。然而因太子並無大過,又念著同王皇後的舊日情誼,方才拖延至今。
然而太子會變成如此,同他這個皇帝父親有著脫不開的幹系。
此事宮中無人不知,但誰也不會在德彰皇帝面前提及。
太子如今的處境,可謂如履薄冰。
德彰皇帝發了一通怒火,目光落在這玥嬪身上。見她今日一身素淡裝扮,暑熱天氣裡,倒是讓人眼眸清爽。且玥嬪性格乖覺文靜,不似旁的妃嬪,禦前強說強笑,嘰嘰喳喳的令人煩躁。
也便是因此,他才多寵了她幾分,此番下江南,也帶了她一併前來,準她禦前服侍。
玥嬪是十六歲入宮,至今也有四年了,從入宮那年小産了一次,至今年初方才又生下了一位公主。他這個年歲,已能當她的父輩了,她卻來當了他的妃嬪,用鮮花一般的年紀服侍了他。
何況,玥嬪只有一個女兒,同後宮紛爭全無幹系。
想至此處,皇帝的心中生出了無限愛憐,那腔怒火也盡數消散。
他握住了她的手,溫言道:“還是你合朕的心意,這一路車馬勞頓,也真是委屈了你。若有什麼不到之處,只管吩咐下去。不必管什麼越制與否,在外頭也就不講究這些了。”
玥嬪不料皇帝竟說出這麼一番話來,陡然一驚,連忙賠笑道:“皇上抬愛,服侍皇上是嬪妾份內之事。”又說了些自謙之言,將皇帝哄的心花怒放。
她在禦前又待了片刻,伺候皇帝吃了午飯,心裡惦記著事情,便藉口小公主要照料,告退出來。
皇帝在正心殿書房,向著幾個兒子大發了一通脾氣,喝退了眾人。
這兄弟四人出得門外,太子是向來不同旁人來往的,掉頭便往自己的寢宮行去。
眾人下得階來,齊王見太子行走匆匆,不由鼻子裡哼了一聲:“多年不見,大哥還是這等陰鷙寡言,一句話也吝嗇與我們說的。”
懷王聽聞,莞爾道:“大哥身為太子,身擔重任,想必父皇另有要務託付,自然不會與我等耽擱。”
齊王柳貴妃一黨同東宮素來積怨甚深,之前太子還曾以齊王私自盜用皇木修改私家園林彈劾於他,因柳貴妃處置得宜,反倒吃了個暗虧。
齊王自負自大,性格張狂跋扈,自來便看不上這個大哥,何況又有私怨,聽了懷王的話,便極其不以為然,就說道:“什麼重任,被父皇當面唾罵,沒臉留在這兒倒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