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思杳垂首回道:“臣,義勇侯世子顧思杳。”

柳貴妃秀眉微揚,面上忽然泛起了一抹笑意,頷首道:“原來閣下便是顧世子,吾兒在江州,多承閣下照顧。本宮,感念在心呢。”

顧思杳見柳貴妃雖是面上笑意濃濃,但深知這婦人口蜜腹劍的性情,不知她這話到底何意,面上不疾不徐回道:“娘娘言重了,臣下輔佐王爺,乃是分內之事。”

柳貴妃聽他這話甚合心意,面上笑意更濃,軟了話音道:“顧世子果然是名門之後,明白道理。不似那有些人,不識好歹,定要白白的給人添上許多煩惱,當真令人生厭!”這話音到了末尾,卻又帶上了些許惱怒。

顧思杳聽這話口氣不對,不知底下有什麼事,也不敢擅自接話。

柳貴妃抱怨了一陣,忽又一笑:“瞧本宮,大約是上了年歲了,糊裡糊塗,今日才與世子見面,胡枝扯葉的講這些與世子聽做什麼?吾兒性格莽撞,身邊該多得些世子這般的人物提點教誨才是。世子願同吾兒交好,本宮很是歡喜。往後,世子若到行宮走動,可來同本宮一敘。”

這一言,底下的意思再明白不過。

顧思杳見她拉攏之意溢於言表,雖在自己籌劃之內,一時卻不敢接話。

正說話間,卻聽一嬌嫩聲音響起:“母妃,你怎麼在這兒,叫我好找呢。”

眾人聞言,打眼望去,卻見一俏麗少女,帶著一眾宮人快步走來。

這少女身段娉婷,衣裝華貴,頸子上戴著一串赤金八寶瓔珞釧,生的俏麗可喜,眉眼口鼻竟有七八分同柳貴妃相似。

她走上前來,也不管有沒有外人在,當即拗著柳貴妃的胳臂,撒起嬌來:“母妃,孩兒不要住那臨水軒。靠池子那麼近,要招蚊子呢!”

柳貴妃斥責道:“端陽,有外人在,這般成什麼樣子!”

那名喚端陽的少女聽了母親的言語,這才見顧思杳在一旁立著,便問道:“你是何人,同我母妃在這裡說些什麼?!”

顧思杳早知這便是柳貴妃的愛女,齊王的胞妹——端陽公主,見她問起,便再說了一遍:“臣乃義勇侯世子,顧思杳。”

這端陽公主自幼嬌生慣養,又因柳貴妃是後宮第一寵妃,她自也是被萬人捧著長起來,性格驕縱,眼高於頂,聽了這話,知道是個外臣,便不客氣道:“一個外臣,來找我母親何事?莫不是你在外惹了什麼禍,想來求我母妃在父皇跟前美言幾句?!”

她一言未休,柳貴妃立時呵斥道:“端陽!胡言亂語些什麼!你真真是被我寵壞了,這等沒規矩起來。待會兒回去,定要罰你不可!”

端陽公主聽這話似是多了,全無半分懼怕,只是嘻嘻一笑,又纏著柳貴妃言說更換住處一事。

柳貴妃無法,只好向顧思杳道:“女兒頑皮,叫世子看笑話了。本宮雜務纏身,先行一步。”

顧思杳回道:“貴婦娘娘言重,娘娘宮務繁冗,臣不敢耽擱。”說著,頓了頓,又道了一句:“娘娘先前之言,臣銘記於心。”

柳貴妃聞言,知曉他話中之意,一笑了之,便帶著端陽公主離去了。

顧思杳立在榕樹下頭,看著那儀仗向著正心殿行去,若有所思。

儀仗走出一射之地,柳貴妃方才自言自語道:“這顧思杳,看起來倒是個知道好歹的。”端陽公主聽聞,心生好奇,不由介面道:“我瞧這人也很是一般,沒生出三個頭六個臂來,母妃怎麼這般抬舉他?”

柳貴妃睨了她一言,斥道:“你懂些什麼!這麼大的姑娘了,一日日的只知瞎鬧,半點心眼也不長。改明兒嫁了人,沒有我和你父皇在了,我看你在婆家闖了禍要怎麼辦!”

端陽公主一吐舌頭:“我是端陽公主,我怕什麼!莫說我不會闖禍,就算真闖了禍,我倒要瞧瞧,誰敢將我怎麼樣!”

柳貴妃聽了女兒這不知天高地厚的言語,不覺嘆了口氣,萬千念頭在心頭轉過,忽然想起一件事來,暗自琢磨道:如今宮裡的局勢越發不好,朝裡使絆子的人也頗多,不多拉上幾人是不成的。便是將來吾兒登基,身邊亦不能沒有輔佐之人。毓王眼下瞧著雖乖順,但到底是容嬪之子,是個禍患。這顧世子倒是個能幹之輩,聽聞近來這些事皆多得他之力,吾兒方能安穩度過。他是名門之後,義勇侯祖上乃是開國功臣。他若能死心塌地效忠於吾兒,那是再好不過。

想至此處,她忽而瞧了身側端陽公主一眼,只見往日那個嬌嫩幼女,如今已發身長大,成了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宛如盛放的芍藥,在陽光下散發著光芒。她心中忖道:不知這顧思杳,定親與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