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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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紅菱心中微有不安,不知是否出了什麼變故。
少頃,進去的人出來,說道:“大奶奶且回去罷,老太太曉得奶奶的好意,只是這會兒實在沒力氣見人。”
姜紅菱早知必是如此,還是說了幾句場面話,方才回轉。
顧王氏躺在床上,身上蓋著一床湖綠色龜鶴延年蠶絲薄被,雙唇慘白幹枯,一頭銀絲微有幾分淩亂攤在枕上。
聽到動靜,她抬眼看著立於床畔的長子,冷哼了一聲:“你現下倒知道在我跟前立規矩,但凡你平日裡知道管束府裡這些小輩們的規矩,又怎會弄出這樣的事來?!如今鬧成這樣,要怎麼收場?!”
顧文成雙臂垂於兩側,低頭任憑母親呵斥,半晌才回道:“母親教訓的是,然而今日這事……”
顧王氏長聲嘆道:“他做下這樣的事來,你卻叫我怎麼救他?”
顧文成慌忙跪在床畔,苦苦哀求道:“母親,忘苦縱然荒唐,但我已年過四旬,膝下只這麼一個孽障。絕了他,便是絕了我!你今日就大發慈悲,饒這畜生一條性命,權當與兒子留個香火!”說著,便搗蒜也似的咚咚磕頭下去。
顧王氏雙目緊閉,口中念著佛號,過了片刻,方才又睜眼說道:“罷了,我是哪世裡造下的冤孽,這世裡遇上你們這些冤家!”說著,頓了頓又道:“這件事,除了你我外,便是你二弟與思杳知道,餘下那些家人,只要咱們吩咐一聲,他們必定是不敢亂說的。但若不能秉公處置,西府那邊是定然不肯答應。他們如今是拿著念初的死做文章,打著為念初伸冤的旗號,要迫死忘苦。他們如此作為,為的是些什麼,你心裡不清楚麼?只消將他們要的給他們,也就是了。”
顧文成聽了老母的言語,不覺雙拳緊握,咬牙道:“然而就這般逼著我將侯位拱手讓給二弟麼?!”
顧王氏嘆息道:“不然怎樣?無論怎樣說,忘苦到底是害了念初的性命,手足相殘,本就是族規重罪。這事便是見了官,也是要問斬的。何況,你是一族之長,人證物證確鑿,你卻明著偏袒於他,真鬧出來,你這族長也不要當了。”
顧文成心中十萬分的不甘,但也知曉母親說的有理,思來想去也沒個更好的辦法,只得點頭重重嘆息道:“只好如此!”
顧王氏卻眯細了眼眸,望著頭上懸著的紗帳,慢條斯理道:“然而,今日這事真是有些蹊蹺,這麼一大群人就這樣進了侯府,登堂入室,且我那般呼喝著,竟沒一個聽我的號令。這侯府,是要翻天了麼?”
顧文成跪在床畔,不敢做聲。
只聽顧王氏又自言自語道:“我將內宅交與她打理,不過看她是個無依無靠的寡婦,也翻不起什麼風浪來。現下看來,還當真小瞧了這婦人。她真是個能幹的,能謀劃會算計,還能隱忍,裡應外合,吃裡扒外!”說至此處,竟已是咬牙啟齒,將手猛捶了幾下床板。
顧文成連忙握住顧王氏的手:“母親仔細手疼!”又試探問道:“母親這意思,可是要處置那姜氏?”
顧王氏重喘了幾口氣,方才說道:“暫且按著不動,我留她還有用處。只是往後,這家務你也多留心些。我老了,管不動了。蘇氏又是個爛泥不上牆的,一時裡也尋不出第二個能管事的人來。”
顧文成答應著,心念微微一動,說道:“可要接妹妹回來住?”
顧王氏睨著他:“我曉得你打什麼主意,我勸你死了那條心。你那妹子如今已是外姓人了,滿心只有她自己的前程,不會為你這大哥籌謀一分一毫。家中正逢多時之節,就別添那個亂子了。”
顧文成答應著,又同顧王氏商議了幾句。
因著夜深雨大,不能請大夫,只得等到天亮。顧文成便退了出去。
其時,因著顧王氏忽然嘔血昏厥,堂上大亂,顧忘苦便被顧文成下令暫且關押在書房之中。顧思杳父子見出了這樣的事,也不好一味的逼迫。等聽聞顧王氏醒轉,餘下的事只等隔日天亮再議,便也冒雨歸府。
回至西府這邊,到了上房,顧武德一面令程水純伺候他更衣,一面向顧思杳說道:“這件事,你辦的很好。明兒一早起來,咱們再過去,這侯府世子的位子必定是你的了。”
顧思杳面色淡淡,說道:“然而看今日的情形,老太太同大老爺是護定了三弟,只怕沒那麼容易就處置了他。”
顧武德卻洋洋自得道:“這卻不會,他若敢偏私,袒護那顧忘苦。我就去請族中各位長輩前來,還要將此事告至官府。手足相殘,謀害世子,無論哪一條,顧忘苦都依律當斬。此事發了,他這族長也不必再當下去了,就是侯位只怕也要叫朝廷給摘了去。你放心,他一定任憑咱們擺布。”說著,目光卻落在了眼前的程水純身上。
程水純不過中等之姿,但好在正是青春妙齡,比之蘭姨娘那風韻猶存的徐娘更多了一份鮮嫩。再則,這女子時常有些嬌怯不勝,楚楚可憐之態,雖不大氣,但小家碧玉也別有一番滋味。
故而,自從程水純進了西府,便成了顧武德的愛寵。好在如今程氏已如不在,蘭姨娘也樂得他不再纏她,倒也無人來跟程水純爭風吃醋。
顧武德這一世都被長房壓制,母親又偏疼大哥多年,今日好容易自侯府那邊扳回一城,心中得意,不由便有些忘形,雙臂一攬,環住程水純的細腰,便往懷中帶去。
程水純吃了一驚,瞟了一眼顧思杳,小聲嬌嗔道:“二爺還在呢。”
顧思杳看著這一幕,神色如常,當即微微欠身,就退了出去。
身後,屋中便傳來女子那低低的尖叫與嬌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