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第1/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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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忘苦回到菡萏居時, 進門只見妹妹顧嫿坐在平日裡李姨娘常坐的羅漢床上,嗚咽啼哭。
顧嫿一見哥哥進來, 一張胖臉更是擠成一團, 大聲嚎啕起來。
顧忘苦聽的滿心煩躁,張口就喝道:“閉嘴, 哭喪也似,沒得叫人心煩!”
顧嫿被這一聲暴喝嚇住了, 哭音戛然而止, 滿面淚痕,兩眼圓睜的看著她哥哥。
顧忘苦大步走過去, 一臉陰沉, 撩衣在一旁坐了。
柳枝倒了茶過來, 卻被他潑了個滿頭滿臉, 捂臉跑了出去。
顧嫿見哥哥發怒,不敢肆意哭鬧,坐在一旁, 抽抽噎噎:“三哥哥,我聽那些人說,老爺要淹死姨娘。哥哥你快想想法子,救救姨娘罷。”
顧忘苦滿面陰森, 默然不語, 半晌才冷笑道:“如今咱們都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了,還能救誰?!”
顧嫿一臉錯愕之態, 看著她兄長,支吾道:“可是、可是、那是咱們的親娘啊……”她話才出口,猛然觸及顧忘苦眼中冰冷,頓時住口。
顧忘苦眸子輕眯,冷光微閃,喃喃自言道:“如今只求別拖累了我便是好了……”
顧嫿聽聞此言,難以置信,輕輕問道:“哥,你……”
顧忘苦再不理會他妹妹,只是心中兀自盤算著。李姨娘被溺殺,他固然心痛,但他終歸是侯府獨子。籌謀到了這般地步,無論如何都不能再節外生枝。
李姨娘往日裡做下的事情,十樁裡有八樁都是他出下的主意,也不知那姜氏到底查知了多少。往日只當這婦人有些個小聰明,也沒全放在心上,如今看來真是小看了她。
然而李姨娘既死,這侯府往後內務再無人能與上房爭衡。蘇氏不過是個提線傀儡,幕後主事自然是個姜氏。
他尚且不曾娶親,自來是男主外而女主內,後宅事宜並無他插手的餘地。但銀錢進出,人事調動,又都頗為關鍵,母親身故之後,只怕多有不便。
顧忘苦自來冷血,又私心極重,即便是生身母親,亦不肯受其拖累分毫。
他心中盤算了一回,冷笑了兩聲,向顧嫿切齒道:“你且放心,待哥哥將來做了侯爺,必然不會放過姜氏那個賤人。”
顧嫿見他為了一己私利,果真不肯去相救母親,袖手旁觀,只覺一桶冰水自頭頂傾下,周身冰冷不已,又激憤難平,自羅漢床上跳將起來,口裡嚷道:“你怕惹禍上身,我不怕!我去求老太太,我去求老爺,不能就這樣眼睜睜看著姨娘被他們溺殺了!”說著,就要向外跑去。
顧忘苦不防她竟有此意,連忙一個箭步上前,扯住顧嫿,口裡暴喝道:“不準你出去給我做禍!老老實實待著,哪裡都不許去!”
顧嫿一面奮力扭動紮掙,一面叫喊:“你這個冷血禽獸,我沒你這樣的哥哥!眼看著親娘要被人害死,竟然袖手旁觀!”
顧忘苦心裡煩躁,兜臉便打了她一記耳光。
顧嫿在堂上本就被顧文成打了兩下,臉上紅腫兀自未退,此刻又捱了顧忘苦這一下,臉上腫得更高了,倒將眉眼口鼻擠在一處,真如脹豬也似。
吃了這一記耳光,她越發大哭大叫起來:“娘沒了,現如今誰都能欺負我了!你打死我好了,娘沒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哭喊叫鬧,涕淚橫流,又在地下打起滾兒來,一身衣裙滾的皺皺巴巴,哪裡還有半分侯府小姐的樣子,倒活脫脫像個市井潑婦。
顧忘苦一把抓住顧嫿頭發,將她自地下提了起來,一面向外呵斥道:“跟三姑娘的人呢?!都死了不成!”
外頭候著的丫鬟婆子聽見,慌忙走了進來。
顧忘苦沉著臉斥道:“三姑娘病了,將她扶回房去,好生靜養伺候。沒我的吩咐,不準她下地見人。”
李姨娘不在,這菡萏居中自以顧忘苦為大。何況他又是侯府三少爺,誰人敢不聽他的吩咐!當下,也不管那顧嫿情願不情願,強行將她拉了下去。
顧忘苦一人立在堂上,看著屋外天色,滿面冰霜。
姜紅菱勞心費力,疲乏的狠了,這一覺黑甜,醒來時,卻見屋中一片昏暗。
身邊並無一人,她揭了身上的清水棉絲綢被,下床踏著月白色素面綢子拖鞋,走到西窗桌前。伸手摸了摸桌上的茶壺,見壺身半溫,便倒了一甌子茶來吃。
隨手推開窗屜,只見外頭天色暗暗,西方天際飄來幾朵彤雲,風吹在身上竟還有幾分寒意,便知是要變天了。
外頭如素聽見動靜,走進門內,連忙笑道:“才出去坐了坐,原來奶奶可就醒了。”說著,微微一停,又道:“廚房打發人來,問奶奶晚上要吃些什麼?她們好提早預備著。”
姜紅菱聞言,微微納罕,回身問道:“家裡如今新興的?除了老太太,旁人也能點菜了?”
如素笑回道:“這倒不是,是她們自發要孝敬奶奶。”
姜紅菱想了想,登時明白過來。經了今日這場陣仗,李姨娘身亡,蘇氏又是個提不起來的,顧忘苦尚且未曾娶親,這侯府日後誰說了算,自然不言而明。
姜紅菱想通此節,不覺微微一笑,說道:“罷了,哪裡用的著他們這樣。這一日三餐,府裡自有額定的份例,都點起來,可還了得呢。也就是老太太罷了,旁人哪裡能如此!”
如素勸道:“也是他們的一份孝心,奶奶受著就是了,管那些呢?”
姜紅菱秀眉微蹙,輕輕說道:“我勸你們老實些,家裡才發落了李姨娘,你們就招搖上了,沒得替我作禍呢?叫闔府人眼裡看著,還不說我狂妄!”
如素趕忙笑道:“我瞧奶奶這也是多慮,橫豎老太太疼奶奶,誰敢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