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姨娘微微挑眉,當即說道:“這話更是荒唐可笑,二爺平日裡鮮少過那邊去。大少奶奶又是個孀居的婦人,也罕有出門的時候,又怎麼勾搭?你自己不要臉也就罷了,現下還要血口噴人來汙人名節?”說著,便喝令道:“你們都愣著做什麼,手被捆著了不成?!”

跟來的僕婦當即如夢方醒,上前便將程水純拖到在地,取了繩索將她捆了。

程水純不防變故,大驚失色,一面掙紮,一面叫喊道:“你們要做什麼?!是要殺人滅口麼?!堂堂侯府,這般草菅人命?!”她人單力薄,當即就被捆了個結實。

蘭姨娘笑道:“程姑娘也不用慌,我們顧家沒做下什麼見不得人的事,自然也不會幹滅口的勾當。倒是姑娘你,今兒的事日後傳揚出去,不知程姑娘在這江州城裡尋不尋得到婆家?我如今告訴你,老爺聽了你的事,十分生氣,叫把你送回家去。姑娘的把戲太多,怕這路上再生出什麼是非來,所以叫幾個家人將你好生送回家去。畢竟,姑娘好歹也是顧家的客,真出了什麼意外,咱們對你家裡也沒法交代不是?”

一語未休,她便藉著低頭兜鞋,附到程水純耳畔,低低說道:“你現下咬二爺有什麼用?二爺未必會怎樣,你這名聲卻是壞透了。你還不緊趕著把自己擇出來,把指使你做這些爛糟的事供出來,還等什麼呢?她一心只思量她的前程,壓根管不著你的死活。你這傻丫頭,還護著她呢?”

這一席話,卻是教唆之言。言下之意,自然是要程水純咬上程氏。

程水純是個靈透之人,哪裡聽不出這話外之音?她與那程氏,其實也並無幾分親戚情意,無過是相互利用。程氏要拿她博晚景,她也指望著靠程氏當上顧家的少奶奶。然而如今看來,這當少奶奶是無望了,自己還要搭上名聲。真正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程水純本就是個利己之人,到了這關頭上,也就更顧不著程氏了。聽了蘭姨娘的話,也覺得很是在理。這顧家少奶奶做不成,她往後還要嫁人。這種事情傳揚出去,她別說許配好人家,不被家裡打著上吊,已是難得了。

當下,程水純銀牙一咬,說道:“你們且慢動手,送我去見姑父,我有話要同姑父說。”

蘭姨娘眼見她這神情,心裡暗自忖道:雖要防她見了老爺胡說,但有這堆東西在,她說旁的,老爺也決然不信的。便笑道:“姑娘這般說,這底下想必還有隱情?既是這等,我就送你去見老爺。”口裡說著,便吩咐家人與她松綁。

一眾家人將程水純自地下放起,程水純起身,理了理鬢發,垂首不言。

蘭姨娘笑道:“待會兒要說什麼,姑娘可要留神。老爺這會子脾氣很不好,姑娘一時說錯了話,仔細他可要打你呢。”

程水純抬起眼眸,看著她,森森一笑,輕輕道:“姨娘放心。”

當下,蘭姨娘便伴著程水純出了屋子,往上房行去。

走到上房堂中,顧武德正在堂上坐著吃茶。見蘭姨娘同程水純一道進來,他不覺臉色一沉,將茶碗重重放在了桌上。

蘭姨娘也怕他動怒,搶著說道:“姑娘說,有話要告訴老爺。”言畢,便吩咐底下人都退了出去,將門也自裡面合上了。

顧武德看著堂下這女子,見她生的清秀文弱,容貌比其姑母相差甚遠,想起她行下的事,心中也是惱怒,只是到底是個女子,又是晚輩,便忍氣問道:“你還有什麼話可說?”

程水純已是打定了主意,雙膝一彎,跪倒在地,向著顧武德哽咽道:“姑父還聽侄女一言,那些東西都是姑母叫人拿給侄女的,都是什麼名目,做什麼使得,侄女一概不知。”

顧武德倒也猜到,這裡頭多半有程氏的手腳,但聽程水純當面說來,仍是忍不住的火氣上湧,向程水純喝道:“你講!”

程水純便將先前程氏如何教唆於她講了,說道:“姑母說,二爺大了,日後也是要娶親的。與其便宜了旁人,不如親上加親。姑母還說,她沒有兒子,往後這家裡必定是二爺說了算。她心裡發慌,想找個人管著二爺,叫我多多與二爺親熱。若是二爺看上我,就是我的造化,一輩子的榮華富貴。我心裡又怕又羞,只是我獨個兒在這兒,只能聽姑母的吩咐。二爺看不上我,平日裡連話也不跟我說上一句。姑母倒罵我沒用,訓斥了我幾回。有一日,便叫湘蘭拿了這些東西過來,說叫我趁機下手。待生米煮成熟飯,二爺就是不認也不中用了。”

顧武德聽了她這番言語,當真是氣沖肺腑。

程水純這番言語,半真半假,於情理上算卻是說得通。顧思杳與程氏不睦,顧武德也略有所聞,程氏有此顧忌,倒也是合情合理。

因而,顧武德也不由不信。

蘭姨娘在旁,亦撫臉說道:“說來也是,程姑娘是個沒出門子的女孩兒家,又在這深宅大院裡,又往哪兒去淘換這些東西?”

程水純滿面是淚,忙忙的向顧武德說道:“我當真不知這些東西都是做什麼使得,湘蘭拿來我也就放著了,再不曾碰過。”

顧武德氣沖上頭,大喝道:“把湘蘭這賤婢押來見我!”